(真是可笑。)
我凝視著溫泉中那個狼狽的身影,她的黑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上,嘴唇因為憤怒而微微發(fā)抖。
方才推開我時的力道輕得可憐,卻讓我胸口泛起一陣陌生的鈍痛。
(我殺生丸,竟然被一個人類嫌棄了?)
指尖無意識地?fù)徇^自己的唇,那里還殘留著她皮膚的觸感。
她抬起頭,眼神冷得像冰:"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我當(dāng)然知道。我想吻她,想占有她,想讓她再也說不出那些刺耳的話。這種沖動來得莫名其妙,卻強烈得讓我自己都心驚。
明明一開始,她不過是個將死的奈落的傀儡罷了。
(我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竟會對一個半妖如此在意?)
記得她拖著殘破的身軀攔在我面前,血順著指尖滴落,卻還執(zhí)拗地追問刀刀齋的下落。
明明眼里充滿絕望,卻又掙扎著想要活下去。
(當(dāng)時我只覺得她可笑。)
我本可以一爪了結(jié)這個礙眼的半妖??伤秊l死時倔強的眼神,卻讓我莫名的手下留情。
(后來在奈落城外...)
她倒在血泊里的樣子更狼狽,我無法理解這種自毀般的舉動。
明明可以放縱本能妖化活下去,卻選擇傷害自己,救了玲,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為什么?)
人的生命明明如此的脆弱。
為什么她卻總是在不斷的抗?fàn)幹?/p>
又絕望又野蠻,像一株小草。
野火吹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真是...令人煩躁。)
(從什么時候起的呢?對一個半妖竟然關(guān)注這么多)
玲要在村子里等到她好起來。
在玲的身邊,看到的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少女。
嬉戲打鬧,明明在人前總是一副很苦大仇深的模樣,可是私下里在玲的面前,卻能夠綻放出那么自然,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笑容。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原來不過是個被奈落控制的可憐蟲罷了。)
我站在樹影里,看著她為玲編花環(huán)時笨拙的動作。
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笑容干凈得刺眼。
所以那次在河邊,我才會出手相救。
不過是可憐她罷了。
給這個被命運玩弄的可憐蟲一點希望。
(僅此而已。)
可就是這個被自己憐憫的人。
直到在那次……
醉酒之間,讓自己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她。
(她怎么敢拍著我的肩說...)
"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長得又帥又冷……不愧是西國大統(tǒng)領(lǐng)的兒子。"
"比犬夜叉那個毛頭小子有氣質(zhì)多了。"
"就像月亮一樣。"
"你將來一定會成為超越父親的大妖怪呢……干嘛那么小心眼?!"
如此的自信,灑脫,赤誠,天真。
就像是另一個人。
(她怎么敢...)
什么時候一個被自己看不起的、一個從來沒有放在眼里的、一個被自己可憐著的人竟然說出了這種讓我……心靈顫抖的話。
我本該一爪撕碎這個放肆的半妖。
可她的眼神太干凈,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卻早已看透我靈魂最深處的渴望。
(區(qū)區(qū)一個人類...)
黎明時分我才驚覺,自己竟在后山枯坐整夜。
(她究竟是什么?)
這一刻,我再也無法用之前的目光看待這個女人。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奈落控制著的可憐蟲。
她就像毒藤般纏繞著我。
在村子里發(fā)生騷亂時,我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尋找她的身影。
看到她遇險的瞬間,身體比思緒更先行動。
(真是荒謬。)
我殺生丸,竟會被一個半妖攪亂心神?更可笑的是,當(dāng)我救下她時,她眼中閃過的分明是...抗拒?
(她怎么敢抗拒我?)
那一刻我感覺到了暴擊。
自己是誰?我殺生丸,西國最尊貴的血脈。竟然還要被一個……一個女人嫌棄。
(可笑。)
以至于當(dāng)?shù)弥瘱|邊的火山去的時候,我立刻帶著玲等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像是一種無形的抗?fàn)?,不知道在跟誰作對。
可當(dāng)風(fēng)中傳來她的血腥味時,所有的偽裝瞬間崩塌。
(她受傷了?)
她怎么了?
哪里受傷了?
是不是奈落?
無數(shù)的疑問堆積在一起。一點點的積壓出來了,自己都不愿意承認(rèn)的恐懼。
害怕失去的恐懼。
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這種陌生的窒息感讓我煩躁。
循著氣味趕去,卻看見——
(她竟敢...親吻奈落?)
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就像是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一個惡心的人給奪走了。
那種感覺居然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父親將鐵碎牙給犬夜叉的怨恨。
爆碎牙的雷光不受控制地炸開,將幻象劈得粉碎。
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刺出血痕。
(幸好是幻覺...)
但這個念頭更讓我惱怒。
我竟會為這種事慶幸?
那些原本早就忘記的記憶忽然從塵埃里被翻出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奈落從自己的手里救下了紫琪,甚至不惜挨了自己一刀。
(他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他們之間發(fā)展到了哪一步?)
這些問題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糾纏在我的心中。
我想質(zhì)問她。
想用最殘忍的方式逼問真相。
可又在害怕什么?
害怕聽到她親口承認(rèn)。
但每當(dāng)想到她可能屬于別人,胸腔里翻涌的殺意就幾乎要將理智吞沒。
(夠了。)
我殺生丸何時變得如此優(yōu)柔寡斷?
簡直不像我自己。
直到看見她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所有的猶豫都化作了滔天怒火。
她怎么敢?怎么敢就這樣輕易地結(jié)束一切?
那些讓我輾轉(zhuǎn)反側(cè)的謎題,那些尚未說出口的質(zhì)問,全都隨著她的死亡變成了笑話。
(你休想。)
天生牙在我手中嗡鳴,我聽見她虛弱的拒絕。
但這一次,由不得她。
既然你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那就由我來掌控。
你的生死,你的喜怒,你的一切——都將屬于我殺生丸。
溫泉水泛起漣漪,我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我的眼睛:"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余地?"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里面倒映著我從未顯露過的猙獰表情。
(既然已經(jīng)淪陷,那就一起沉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