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遠(yuǎn),卻被他們走得張弛有度。
三人的默契愈發(fā)嫻熟,連黑背老六不怎么說話的人,也被帶的話悄悄多了些,雖遠(yuǎn)算不上絮叨,卻足夠把該說的遞到。
遇著山林里竄出的毛賊,黑背老六剛要提刀,姜祈就遞過去一個眼色。
他收了力道,刀背磕在對方手腕上,聽著毛賊哀嚎,竟低聲吐出句“滾”雖然字不多,卻帶著股威懾。
等賊人跑遠(yuǎn),他轉(zhuǎn)身拍了拍車轅上的塵土對姜祈道“處理干凈了”姜祈點頭,正翻看地圖的手沒停。
途經(jīng)熱鬧小鎮(zhèn),地痞攔著要“茶水錢”,姜祈轉(zhuǎn)著銅錢也不說話
黑背老六往車轅上一靠,刀鞘泛著冷光
地痞罵罵咧咧湊近,他突然開口:“再往前一步,卸你胳膊”聲音不高,卻讓那伙人瞬間定住,訕訕退了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車廂,見姜祈正和白秧說著什么,便沒再言語,只將馬韁繩緊了緊。
歇腳時更顯自然。見著山澗清澈,姜祈說“歇半日”,黑背老六牽馬去溪邊,回來時手里多了串魚——是他在溪邊摸的。
他把魚往姜祈面前一遞:“晚上添個菜?!苯硖裘迹骸澳愕箷沂场!彼麤]接話,轉(zhuǎn)身去拾柴,白秧在一旁整理藥簍,見了便笑道:“這要是在山里也能過的很好”他只“嗯”了一聲,添柴的動作沒停。
三個月的路,馬車油布簾被山風(fēng)吹得發(fā)白,黑背老六的話依舊儉省,卻不再是悶葫蘆。
拔刀前會對姜祈說“我去”,歇腳時會主動說“馬該喂了”,甚至在望見昆明城門時,他勒住馬韁,看向姜祈:“到了?!?/p>
這兩個字,足夠讓姜祈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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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祈沒打算立刻進(jìn)城,只讓黑背老六把馬車停在道旁一片枯槁的樹林后。
朔風(fēng)卷著雪沫子打在車篷上,簌簌作響,她掀開車窗一角,朝車下?lián)P了揚(yáng)下巴,聲音裹在寒氣里:“上來暖暖”
黑背老六應(yīng)了聲,跺掉靴底的積雪,躬身鉆進(jìn)車廂時,見姜祈正提著錫壺往兩只青瓷杯里斟茶。
琥珀色的茶湯剛?cè)氡?,杯壁便凝上一層薄霜,熱氣氤氳著漫過杯口,將他鬢角的白霜都熏得軟了些。
這一路行來,姜祈從未刻意遮掩過什么。腰間錢袋像是取之不盡的寶庫,隨手就能拿出不少
有幾次動手,姜祈抬眼一看,人就變成了一團(tuán)血霧,連個影都沒了。
姜祈捧著溫?zé)岬牟璞K,指尖在冰涼的盞壁上輕輕摩挲著,目光掃過對面兩人時,聲音平靜得像檐角凝住的冰棱:“明日一早進(jìn)城。你們?nèi)舨幌朐俑@長沙到昆明的護(hù)送,全當(dāng)是救過你們的報酬?!?/p>
白秧手里的茶杯“當(dāng)啷”一聲磕在案上,她猛地抬頭,眼角的細(xì)紋都繃得緊緊的,聲音帶著急意發(fā)顫:“大人這是說的什么話!”她抬手飛快抹了把眼角,露出鬢邊幾縷被風(fēng)霜染白的發(fā)絲,“我今年快四十了,前半生被那沒良心的坑苦了,是您把我和黑子從絕境里撈了出來——這條命早就是您的了!”
黑背老六一直抱著刀靠在車壁上,氈簾縫隙漏進(jìn)的寒風(fēng)掠得他額發(fā)微動。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卻字字鑿鑿:“您救過我。這條命,本就該歸您?!痹捯袈鋾r,懷里的刀鞘在膝頭輕輕一磕,悶響混著車外風(fēng)雪聲,倒像是句再難動搖的承諾
車外寒風(fēng)卷著雪沫子拍打著窗欞,車廂里的油燈晃了晃,將三人的影子投在氈壁上,一時竟比爐火燒得更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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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歇下前,姜祈從袖中摸出兩個油紙包,遞給白秧和黑背老六時,只淡淡說了句:“睡前服下”
兩人接過時,只覺紙包里的藥丸圓滾滾的,還透著股說不清的清苦氣。
白秧捏著油紙邊角看了看,終究沒問是什么;黑背老六更是干脆,接過來就倒進(jìn)嘴里咽了下去。
姜祈也不多言,吹了燈就靠在一旁合下眼,車廂里只剩風(fēng)雪掠過篷布的簌簌聲。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白秧借著車窗外透進(jìn)的微光理鬢發(fā),指尖劃過耳后時猛地一頓——昨日還能摸到的幾縷刺眼白發(fā),竟不知何時變得烏黑油亮,連鬢角那幾道深嵌的細(xì)紋也淡得幾乎看不見了,鏡中映出的面容雖算不上年輕,卻像是被水洗過般,透著股利落的鮮活氣。
她驚得差點打翻手邊的水盆,抬眼望向姜祈時,對方正望著車外,神色如常。
黑背老六倒是沒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只是晨起練刀時,揮刀的力道似乎比往日沉了幾分,刀風(fēng)掠過時,竟能卷起地上的積雪,在空中凝成細(xì)小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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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年齡不可考究,都是私設(shè),設(shè)定白姨和黑貝老六不是愛情哈 1580字?jǐn)?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