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電影院擠滿了人,爆米花的甜香和可樂的氣泡味混在一起,在空氣里發(fā)酵成甜甜的味道。萬時硯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另一只手緊緊牽著茱時微,像怕在人群里走散。
“票在我口袋里。”他的聲音有點發(fā)緊,指尖在口袋里摸索著,忽然摸到個硬硬的東西——是早上出門前,林宇塞給他的小紙條,上面寫著“看電影時要記得給女生剝爆米花”。
電影開場前,燈光漸漸暗下來。萬時硯偷偷往茱時微手里塞了顆爆米花,是他特意挑的、沒沾太多糖霜的。她的指尖碰到他的,像觸電似的縮了縮,卻還是接了過去。
屏幕上的宇宙飛船在星河里穿梭,復(fù)雜的軌道模型在黑暗中亮得驚人。萬時硯看得格外認真,偶爾還掏出手機記筆記,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像只專注的小松鼠。
茱時微忽然覺得有點好笑,伸手在他胳膊上輕輕碰了碰:“喂,我們是來約會的,不是來上建模課的?!?/p>
他猛地回過神,手機差點從手里滑出去:“啊……對不起,我就是覺得這個軌道模型設(shè)計得很巧妙,我們的比賽說不定能用上。”
黑暗里,她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忽然覺得心里軟軟的。這個總把“建模”掛在嘴邊的男生,其實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靠近她的世界。
電影放到一半,茱時微伸手去拿爆米花,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卻在幾秒鐘后,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剝掉外殼,輕輕放在她手心里。
掌心忽然有點燙。茱時微低頭看著手心里的爆米花,忽然想起圖書館里他畫的小太陽,實驗室里他遞來的熱奶茶,還有食堂里他推過來的荷包蛋。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把所有的溫柔都藏在細節(jié)里。
電影散場時,外面下起了小雨。萬時硯把外套脫下來,舉在兩人頭頂,像撐起一個小小的世界?!叭ベI冰淇淋嗎?”他的聲音被雨聲打濕,軟軟的。
街角的冰淇淋店還開著,暖黃的燈光透過玻璃窗,把雨絲都染成了金色。茱時微看著菜單上的“薄荷巧克力”,忽然笑了:“就要這個?!?/p>
他的臉?biāo)查g紅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薄荷味?”
“猜的?!彼舆^冰淇淋,故意往他嘴邊湊了湊,“要不要嘗一口?”
他的睫毛在燈光下顫了顫,輕輕咬了一小口,冰涼的甜味在舌尖散開,混著她指尖的溫度,暖得像要化掉。
雨還在下,他舉著外套,和她慢慢走在回學(xué)校的路上。水洼里的倒影被雨絲打碎,又慢慢拼起來,像他們此刻的心情。
“時微,”他忽然停下腳步,雨水打濕了他的劉海,貼在額頭上,“我……我其實不太會談戀愛,林宇說我太悶了,還說……”
“萬時硯,”她打斷他,把冰淇淋往他手里塞了塞,“我喜歡的就是悶乎乎的你啊?!?/p>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被雨水洗過的星星。雨絲落在他臉上,他卻好像一點都不冷,只是緊緊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雨越下越密,把香樟樹的葉子洗得發(fā)亮。萬時硯舉著外套的手有點酸,卻舍不得換姿勢——外套的大半都偏向茱時微那邊,他的肩膀早就濕透了,冷意順著襯衫往骨頭里鉆,心里卻像揣了顆小太陽,暖得發(fā)燙。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躲躲雨?”茱時微看著他滴水的發(fā)梢,把冰淇淋往他手里塞得更緊了,“你看你,都快成落湯雞了?!?/p>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濕透的袖口,忽然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落湯雞也沒關(guān)系,只要你沒淋濕就行?!彼肫鹆钟钫f的“約會要學(xué)會說情話”,雖然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有點笨拙,卻帶著十二分的認真。
街角的公交站臺有個避雨棚,他們擠在小小的空間里,冰淇淋在手里慢慢融化,甜膩的汁液順著手指往下滴。萬時硯慌忙掏出紙巾,先給茱時微擦手,動作小心翼翼的,像在擦拭易碎的模型零件。
“你自己也擦啊?!彼龘屵^紙巾,踮起腳尖給他擦下巴上的水珠,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喉結(jié),他像被按了暫停鍵似的僵住,耳尖在昏暗的光線下紅得快要燃燒起來。
雨棚外的世界被雨霧蒙成了一片模糊的白,只有路燈的光暈在雨里暈開,像塊融化的黃油。萬時硯看著她認真的側(cè)臉,忽然覺得電影里的宇宙飛船再酷炫,也比不上眼前的這一刻——她的睫毛上沾著細小的雨珠,鼻尖被凍得有點紅,卻還在為他擦手上的冰淇淋漬,連動作都帶著點笨拙的溫柔。
“時微,”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雨絲,“下次……下次我們還來約會好不好?我提前做攻略,保證不看建模筆記了?!?/p>
她擦手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他。雨棚的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了半棚的星光。“好啊,”她的聲音也很輕,卻帶著藏不住的笑意,“下次我們?nèi)タ磹矍槠?,不許再分析鏡頭構(gòu)圖了?!?/p>
他用力點頭,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手心里的冰淇淋化得更快了,黏糊糊的,卻舍不得扔掉——這是她喂他吃過的冰淇淋,連融化的樣子都覺得珍貴。
雨小了些的時候,他們沿著人行道慢慢往學(xué)校走。水洼里的倒影終于清晰起來,兩個影子緊緊挨著,像被雨水粘在了一起。萬時硯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本子,借著路燈的光翻到新的一頁,飛快地寫下:“今日變量:雨、爆米花、薄荷冰淇淋。結(jié)論:和時微在一起的雨天,比晴天更甜。”
茱時微湊過去看,發(fā)現(xiàn)他還在結(jié)論下面畫了個小小的冰淇淋,旁邊標(biāo)著“甜度=100%”。她忽然伸手,在“100%”后面加了個小小的“+”,變成“100%+”。
“為什么要加這個?”他有點疑惑。
“因為還有下次啊,”她笑著往前走,踩著他的影子,“下次的甜度,要比這次更多一點?!?/p>
他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心里某個地方“咔嗒”一聲,像解出了道困擾已久的難題。原來喜歡一個人,不是非要算出精準(zhǔn)的答案,而是愿意相信“下次會更好”,愿意把所有的“未知”,都變成期待的形狀。
快到宿舍樓下時,萬時硯忽然從口袋里掏出片銀杏葉,是他早上在公園撿的,被小心地夾在筆記本里,沒被雨水打濕。葉片金黃,紋路清晰得像道溫柔的公式。
“給你,”他把銀杏葉往她手里塞,指尖的冰淇淋漬蹭到了葉子上,像顆小小的星星,“林宇說……說送女生葉子代表‘喜歡’,雖然我覺得有點俗,但……”
“不俗啊,”她接過銀杏葉,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道蹭上去的甜漬,“我很喜歡?!彼讶~子夾進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里,剛好壓在他上次畫的小太陽上面,“這樣,太陽就有伴了。”
宿舍樓下的路燈亮得像顆溫暖的月亮。萬時硯看著她跑上樓的背影,忽然想起電影里的一句臺詞:“宇宙的盡頭是溫柔?!彼郧翱傆X得這是句沒邏輯的廢話,現(xiàn)在卻忽然懂了——宇宙再大,星系再復(fù)雜,都比不上她轉(zhuǎn)身時的那個笑容,那才是所有公式里,最柔軟的解。
他站在樓下,看著她宿舍的燈亮起來,才慢慢轉(zhuǎn)身往男生宿舍走。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里飄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像剛洗過的薄荷糖。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本子,忽然覺得那些復(fù)雜的建模公式,都不如“茱時微”這三個字重要。
回到宿舍,林宇正趴在床上打游戲,看見他進來,立刻坐起來:“怎么樣?約會成功沒?有沒有牽手?有沒有……”
萬時硯沒說話,只是把那片沾了冰淇淋漬的銀杏葉小心翼翼地夾回筆記本,然后在新的一頁寫下:“已知:今天很開心。求證:明天會更開心。解:因為明天可以見到時微?!?/p>
窗外的月光落在筆記本上,把字跡照得格外清晰。他忽然笑了,像個偷到糖果的孩子——原來愛情這道題,根本不需要復(fù)雜的算法,只要心里裝著那個人,每一步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