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正紅色的宮裝穿在沈清漪身上,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畫屏給她系著玉帶時,手抖得厲害:"娘娘,這......"
"系緊些。"沈清漪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銅鏡里映出的身影挺拔,眉眼間卻沒什么煙火氣。這身衣服襯得她面色愈發(fā)蒼白,反倒有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張總管站在殿外候著,聽見里面的動靜,咳嗽了一聲:"娘娘,殿下還等著您呢。"
沈清漪沒接話,伸手將鬢角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指尖觸到微涼的耳垂,想起那對被她摘下的珍珠耳墜,此刻應(yīng)該正靜靜躺在妝匣的角落里,像兩顆不會說話的眼睛。
"走吧。"她轉(zhuǎn)身往殿外走,裙裾在地上拖出輕微的聲響。經(jīng)過那灘打翻的姜湯時,她腳步頓了頓。地上的瓷片還沒被清理干凈,在晨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像是誰心碎后的碎片。
張總管殷勤地引路,嘴里不住地說著:"殿下今兒精神好多了,李太醫(yī)說再喝幾副藥就能大安。昨兒晚上啊,您前腳剛走,殿下就急著要下床,攔都攔不住......"
沈清漪充耳不聞,目光落在廊檐下凝結(jié)的冰棱上。那些冰棱長短不一,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像一把把懸在頭頂?shù)睦麆Α?/p>
走到承乾宮門口時,沈清漪突然停住腳步。殿門緊閉,門縫里卻透出隱約的笑語聲。那聲音她認得,柔柔弱弱的,帶著刻意討好的甜膩——是柳如煙。
張總管臉色微變,連忙解釋:"柳姑娘是......是皇后娘娘宮里的人,來探望殿下的。"
沈清漪沒說話,抬手推開了殿門。
暖爐的熱氣撲面而來,帶著濃重的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脂粉香。蕭璟淵靠坐在榻上,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眼神清亮,不像重病初愈的樣子。柳如煙正半跪在榻前,手里端著一碗湯藥,小心翼翼地要喂他。
聽見開門聲,兩人同時抬頭。柳如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識地想將碗藏到身后。蕭璟淵的眼神卻亮了起來,像是荒蕪沙漠里突然遇見的綠洲。
"清漪?"蕭璟淵掙扎著想坐起來,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你來了。"
沈清漪沒看他,轉(zhuǎn)頭對張總管說:"張總管,麻煩你把這里的閑雜人等清出去。"
柳如煙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說誰是閑雜人等?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照顧殿下的!"
"皇后娘娘?"沈清漪終于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冰,"皇后如今被禁足長樂宮,你倒是說說,她是怎么傳的旨意?"
柳如煙的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求救似的看向蕭璟淵,希望他能替自己說句話。
蕭璟淵卻像是沒看見她,目光始終落在沈清漪身上。他微微蹙眉:"清漪,別這樣。"
"我怎么樣了?"沈清漪往前走了兩步,紅色的裙擺在地上劃過優(yōu)美的弧線,"難道我說錯了?一個背叛舊主、攀附權(quán)貴的宮女,也配待在太子殿里?"
柳如煙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猛地站起身:"你胡說!我沒有背叛皇后娘娘!"
"是嗎?"沈清漪輕輕笑了笑,那笑容卻不達眼底,"那你昨夜在廊下對我說的那些話,又算什么?你說你知道我在靜安寺藏了人,知道我母親的死有蹊蹺......這些,都是皇后娘娘讓你告訴我的?"
柳如煙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連連后退:"我沒有!你血口噴人!"
"我有沒有血口噴人,你心里清楚。"沈清漪步步緊逼,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皇后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甘愿冒著欺君之罪,也要在我和殿下之間挑撥離間?"
"夠了!"蕭璟淵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柳如煙,你先下去。"
柳如煙咬了咬唇,還想說什么,卻在接觸到蕭璟淵冰冷的眼神時,把話咽了回去。她恨恨地瞪了沈清漪一眼,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大殿。
殿門關(guān)上的瞬間,沈清漪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消失。她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蕭璟淵叫住。
"你就這么不想看見我?"蕭璟淵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委屈,像是被人遺棄的孩子。
沈清漪腳步未停:"殿下宣臣妾前來,不是有話要說嗎?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走了,可以說了。"
蕭璟淵沉默了片刻,突然輕聲說:"你今天很漂亮。"
沈清漪猛地回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陽光下,她穿著一身正紅的宮裝,襯得肌膚勝雪,眉眼間卻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殿下要是沒別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她低下頭,不去看他眼中的情緒。
"清漪,"蕭璟淵從榻上下來,赤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向她靠近,"昨夜的事,我......"
"昨夜?"沈清漪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昨夜多謝殿下演了場好戲。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有沒有把臣妾半夜闖進承乾宮,意圖謀害太子殿下的事情說出來?"
蕭璟淵的腳步頓住了,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你以為......你以為我是故意的?"
"難道不是嗎?"沈清漪抬眼看向他,目光里滿是冰冷的失望,"利用我對付皇后,然后再順水推舟地把我變成你的幫兇......殿下這招借刀殺人,用得真是高明。"
"我沒有!"蕭璟淵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讓她吃痛,"我從來沒想過要利用你!我只是......我只是......"
他只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留住她?沈清漪看著他慌亂的眼神,心底一片冰涼。這個男人,永遠都這么自以為是。
"殿下,"沈清漪用力掙脫他的手,后退一步拉開距離,"我們之間,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三年后,你放我走。"
"我不放!"蕭璟淵突然低吼出聲,眼中布滿了血絲,"我從沒答應(yīng)過放你走!沈清漪,你是我的太子妃,將來還會是我的皇后!我不準你離開!"
沈清漪看著他失控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她輕輕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皇后?"她擦了擦眼角,眼神里卻沒有絲毫笑意,"殿下覺得,我稀罕那個位置嗎?三年前,要不是為了沈家,你以為我會心甘情愿地走進這深宮?"
蕭璟淵的臉色變得慘白,聲音微微顫抖:"你就這么恨我?恨到寧愿放棄一切,也要離開我?"
恨嗎?沈清漪問自己。恨他這三年來的冷落?恨他對柳如煙的縱容?還是恨他明明對自己有情,卻偏偏要裝作若無其事?
或許,她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明明說好了不動心,卻還是在看到他咳血時慌了神;恨自己明明下定決心要走,卻還是會因為他一句話而動搖。
"是。"沈清漪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個字。她看到蕭璟淵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像被狂風(fēng)暴雨摧殘過的燭火。
"好......好一個'是'字。"蕭璟淵慘笑一聲,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上的藥碗摔在地上,濃黑的藥汁潑了一地,散發(fā)出刺鼻的氣味。
沈清漪的心猛地一抽,卻強忍著沒有上前。她知道,現(xiàn)在后退一步,就會前功盡棄。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云芝臉色蒼白地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不好了!北疆傳來消息說,沈?qū)④?.....沈?qū)④娝?....."
沈清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快步走到云芝面前,抓住她的手臂:"我父親怎么了?快說!"
云芝抬起頭,淚水漣漣:"沈?qū)④娫趹?zhàn)場上中了埋伏,身受重傷,如今還在昏迷中......"
沈清漪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發(fā)黑。她踉蹌著后退幾步,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龍涎香鉆入鼻息,卻讓她感到一陣窒息。
"清漪!你怎么樣?"蕭璟淵扶住她,語氣里滿是擔(dān)憂。
沈清漪猛地推開他,眼神里充滿了血絲:"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親!"
蕭璟淵被她推得后退幾步,臉上滿是錯愕:"你說什么?我怎么會害岳父?"
"不是你是誰?"沈清漪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明知道朝堂上有人針對沈家,卻偏偏要對那些流言蜚語視而不見!你明知道我父親在北疆孤立無援,卻不肯派兵支援!你就是想借刀殺人,鏟除沈家這個心腹大患!"
"我沒有!"蕭璟淵急切地解釋,"我已經(jīng)暗中派人去支援岳父了,只是......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沈清漪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絕望,"蕭璟淵,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對你抱有一絲幻想。從今往后,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跑。蕭璟淵想去追,卻被她決絕的眼神釘在了原地。他看著她紅色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仿佛看到了一朵燃燒的鳳凰花,在烈火中凋零。
沈清漪一路狂奔回東宮,腦子里一片空白。父親重傷的消息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她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她跌跌撞撞地沖進內(nèi)室,抓起妝臺上的剪刀就往頭發(fā)上剪。
"娘娘!不要!"畫屏撲上來抱住她的手臂,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娘娘,您冷靜點!將軍一定會沒事的!"
沈清漪用力掙扎著,像一頭發(fā)瘋的困獸:"放開我!我要去北疆!我要去救我父親!"
"您現(xiàn)在怎么去北疆???"畫屏哭喊著,"外面全是殿下的人,您根本出不去??!"
沈清漪的動作猛地停住了。是啊,她出不去。她不過是被困在這深宮牢籠里的一只金絲雀,看似風(fēng)光無限,實則連自由都沒有。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手中的剪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畫屏抱著她,心疼得無以復(fù)加:"娘娘,您別這樣......沈?qū)④娂俗杂刑煜?,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沈清漪知道畫屏是在安慰她,卻還是忍不住抱著她失聲痛哭。這三年來的委屈、隱忍、不甘,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出來。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這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干。
不知過了多久,沈清漪漸漸停止了哭泣。她抬起紅腫的眼睛,看著地上的狼藉,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畫屏,幫我準備筆墨。"她擦干眼淚,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畫屏愣了愣:"娘娘,您要做什么?"
"我要寫一封信。"沈清漪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書案,"一封......給蕭璟淵的休書。"
畫屏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娘娘!您瘋了?休書豈是隨便能寫的?要是被殿下知道了......"
"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樣?"沈清漪拿起筆,蘸上墨汁,"反正我和他之間,早就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她深吸一口氣,揮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破宣紙的聲音,像是在為這段荒唐的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就在這時,殿門被推開了。蕭璟淵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他看著沈清漪手中的休書,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他輕聲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清漪將休書放在桌上,冷冷地看著他:"是。"
蕭璟淵一步步走進來,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封休書,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獸。他伸出手,想要去拿,卻又猛地縮了回來。
"清漪,"他低聲哀求,"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一定會救岳父,我會給沈家一個交代。只要你不走......"
"太晚了。"沈清漪打斷他,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蕭璟淵,我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
蕭璟淵看著她冰冷的眼神,知道自己無論說什么都沒用了。他苦笑一聲,走到書案前,拿起那封休書。
宣紙很薄,卻重得像千斤巨石。他看著上面沈清漪清秀的字跡,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好......我成全你。"他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地毯,而是燒紅的烙鐵。
沈清漪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緩緩地癱坐在椅子上。她拿起桌上的休書,緊緊地握在手中。紙張的邊緣硌得她手心生疼,卻讓她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平靜。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東宮的宮殿里一片死寂。畫屏小心翼翼地點燃蠟燭,橘黃色的燭光映在沈清漪的臉上,卻照不進她眼底的冰冷。
"娘娘,夜深了,您還是早點歇息吧。"畫屏輕聲說道。
沈清漪搖了搖頭:"我睡不著。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畫屏無奈,只好退了出去。殿內(nèi)只剩下沈清漪一個人,還有搖曳的燭光和無邊的孤寂。
沈清漪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寒風(fēng)卷著雪粒子撲面而來,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突然覺得,或許離開這里,也不是什么壞事。
北疆的風(fēng)景,應(yīng)該比這深宮要遼闊得多吧。父親,等我,我一定會去救你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說道,眼神里充滿了堅定的光芒。不管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要闖出這牢籠,去追尋屬于自己的自由和未來。
沈清漪將窗戶掩上大半,留道細縫透氣。寒風(fēng)裹著細小的雪沫子鉆進來,在燭火邊打著旋兒。紫檀木書案上,那封休書還靜靜躺著,墨跡已干透,像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門軸轉(zhuǎn)動的輕響讓她霍然轉(zhuǎn)身。云芝端著托盤立在門口,綠萼梅紋樣的襦裙下擺沾著雪粒。"娘娘,夜深了,用些點心吧。"托盤里青瓷碗盛著杏仁酪,蒸騰的熱氣在寒冷中凝成白霧,模糊了云芝擔(dān)憂的眉眼。
沈清漪指尖冰涼,觸到碗沿時打了個哆嗦。杏仁酪甜得發(fā)膩,她卻嘗不出半分味道,只覺得舌根發(fā)苦。"北疆的信使還在宮里?"
"在偏殿候著,張總管派了人看著。"云芝聲音壓得極低,"畫屏剛回來說,殿下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砸碎了不少東西。"
瓷勺磕在碗沿,發(fā)出清脆的響。沈清漪抬眼望向窗外,月光正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樹影,像幅破碎的畫。"備筆墨。"
"娘娘還要寫什么?"云芝驚呼,見沈清漪眼神堅定,只能取來文房四寶。
筆尖落在紙上沙沙作響,沈清漪寫得極快,墨汁在宣紙上暈開微小的漣漪。這封信比休書長三倍,字字句句皆是關(guān)于北疆防務(wù)部署,甚至注明了幾處暗哨位置——那些本該是沈家軍的最高機密。
"把這個交給北疆信使。"沈清漪將信紙折成方勝,塞進云芝手心,"讓他設(shè)法直接送到副將周衍手上,切記,不能經(jīng)任何人轉(zhuǎn)手。"
云芝攥緊紙包,指節(jié)發(fā)白:"要是被殿下發(fā)現(xiàn)......"
"不會。"沈清漪打斷她,目光銳利如刀,"蕭璟淵現(xiàn)在自顧不暇。"
話音未落,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畫屏跌跌撞撞沖進來,發(fā)髻散亂,釵環(huán)歪斜:"娘娘!不好了!柳......柳如煙被人發(fā)現(xiàn)吊死在偏殿梁上了!"
杏仁酪碗"哐當"墜地,酪漿潑了滿地,在燭光下泛著奶白色的光。沈清漪只覺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她聲音發(fā)顫,卻強迫自己站穩(wěn)。
"就......就在剛才,兩個小太監(jiān)發(fā)現(xiàn)的。"畫屏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現(xiàn)在整個東宮都亂了,張總管正帶人往這邊來......"
沈清漪腦中轟然炸響。柳如煙死了?死在她的東宮偏殿?這分明是沖著她來的!
"娘娘,快走!"云芝猛地掀開后窗,寒風(fēng)卷著大片雪花灌進來,"奴婢替您引開張總管,您從密道走!"
"走不了了。"沈清漪望著窗外雪白的宮墻,墻角的臘梅開得正艷,紅得像血,"這宮里遍地耳目,能把柳如煙悄無聲息弄進來害死,怎么會給我留生路?"
殿門"砰"地被撞開,張總管帶著十幾個侍衛(wèi)沖進來,明晃晃的刀出鞘寸許。老太監(jiān)臉色鐵青,往日的恭敬蕩然無存:"娘娘,殿下有令,請您即刻去承乾宮問話。"
沈清漪昂起頭,正紅色宮裝在搖曳的燭光下如同燃燒的火焰。"告訴蕭璟淵,"她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決絕,"要審便在此地,我哪兒也不去。"
張總管冷笑一聲,揮手示意侍衛(wèi)上前:"娘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柳姑娘是在東宮出的事,您總不能置身事外!"
侍衛(wèi)們圍上來,鐵手就要觸到沈清漪衣袖。突然,殿外傳來一陣整齊的甲胄聲,十余名身著玄甲的禁軍快步奔來,擋在沈清漪身前。為首的校尉單膝跪地,聲音洪亮:"末將奉禁軍統(tǒng)領(lǐng)之命,特來保護太子妃娘娘!"
張總管臉色驟變:"你們......"
校尉抬眼,目光如炬:"統(tǒng)領(lǐng)有令,太子妃乃國之儲母,未經(jīng)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動。"他頓了頓,補充道,"方才接到消息,皇后在長樂宮自盡了。"
"什么?!"張總管驚得后退一步,險些癱倒在地。
沈清漪只覺天旋地轉(zhuǎn),扶著桌沿才勉強站穩(wěn)?;屎笠菜懒??一日之內(nèi),兩條人命。這深宮里,到底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骯臟勾當?
正恍惚間,殿外傳來蕭璟淵冰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寒意:"看來,東宮是真藏了不少見不得人的東西。"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蕭璟淵站在廊下,身披黑色斗篷,風(fēng)雪落在他肩頭,凝結(jié)成薄薄一層白霜。他臉色比冰雪更冷,雙眸漆黑如墨,望不見底。
沈清漪望著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從頭到尾,她都以為自己在布局,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成了別人棋盤上的棋子。
"蕭璟淵,"她輕聲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這一切,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你的計劃?"
蕭璟淵沒回答,只是一步步走進來,目光掃過地上的狼藉,最后落在沈清漪臉上。"柳如煙死了,皇后也死了,"他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現(xiàn)在,你還想走嗎?"
沈清漪看著他眼中翻涌的暗流,突然笑了。笑得凄涼,笑得絕望。
"你以為,這樣就能留住我嗎?"她抬手,緩緩拔出發(fā)髻上的金簪,尖銳的簪尖對準自己的心口,"蕭璟淵,我沈清漪便是死,也不會困在這吃人的牢籠里!"
簪尖刺破肌膚的瞬間,蕭璟淵猛地撲上前扼住她的手腕。兩人距離極近,她能看清他眼底的血絲和恐懼。"不準死!"他低吼,聲音喑啞,"沈清漪,我不準你死!"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夾雜著太監(jiān)尖細的通報:"陛下駕到——!"
蕭璟淵渾身一僵,沈清漪也愣住了。深夜之中,圣駕為何突然駕臨東宮?
窗外的風(fēng)雪越來越大,仿佛要將整個紫禁城吞沒在這片蒼茫的白色之中。沈清漪看著蕭璟淵驟然蒼白的臉,心中涌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場風(fēng)波,恐怕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