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帶我到海面上看一次月亮吧,九頭妖怪!”
“好!”
海面仿佛被月光揉碎的銀箔,粼粼波光從無盡遠處漫涌而來,最終在岸邊碎成細密的星屑。
相柳凝望著她蒼白的面容,指尖懸在她鎖骨處未收回——那里,方才命契交融的傷痕正滲出冰晶與血珠,交織成詭異的緋色花紋。
許久,他忽而收手,轉(zhuǎn)身喚出一個潔白的大貝殼。
“坐下?!闭Z氣仍是冷冽。
小夭踉蹌坐下,抬眼看他背影:“你總這般……連關心人都像在交易?!?/p>
相柳負手立于冰崖邊緣,睫羽上凝霜閃爍:“關心?你是剛睡醒嗎?”他忽而輕笑,聲如碎冰,“我這一生,從未被誰真正關心過,也不需要被關心?!?/p>
小夭一顫,掌心下意識覆上心口:“你……為何不……”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觸及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相柳回首,目光如刃,他唇角弧度更冷,“可我不愿欠你一條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魂魄并把我救了回來。還有這些年是我欠你的!”
小夭喉間哽住。原來他還知道啊。
所以用一條命盛寒毒卻仍將本源妖力渡給她……她澀聲道:“相柳,你究竟在怕什么?”
他沉默良久,終于低嘆:“怕你像我一樣……活成孤毒?!?/p>
小夭怔然。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窺見裂隙——那裂隙里,藏著千年冰魄下未曾融化的孤寂。她起身靠近,赤火靈力不自覺溫熱掌心:“你總說交易,可我們之間,何曾算清過?”
她指尖撫上他臂間冰紋,“你救我一命,我渡你寒毒;你贈我月引之術,我刻入同源脈絡……相柳,我們早成了纏在一起的毒藤,誰也別想獨活?!?/p>
相柳猛地抽手,冰靈力炸出裂紋:“胡言!我相柳——”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舍命時,可想過我?”小夭截斷他,眼眶泛起紅潮。
“我要你知道,這次若你魂滅,我會用這雙生魂引殉你。那時,你九命皆空?!彼穆曇魣远ǘ鴪?zhí)拗,仿佛要把他的心看穿。
他瞳孔驟縮,寒刃本能浮現(xiàn),卻在她灼灼目光中潰散。小夭上前半步,將掌心貼他心口:“聽清楚了嗎?你的心跳,現(xiàn)在與我同源?!?/p>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溫柔和堅定,仿佛要將他的心融化。海上的風忽然靜了。相柳垂眸凝視她顫抖的睫毛,忽而抬手,卻不是推開,而是以冰魄凝出一朵霜花,輕觸她頰畔淚痕:“你這般蠢笨……卻偏生讓我九命都難舍。”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溫柔。
小夭睫羽沾霜,卻笑得凄然:“你何嘗不是?分明厭惡牽連,卻次次將自己賠進來?!彼讣鈸徇^他眉間那,“這條命,這次我無論如何要替你守全。若你不許,我便日日纏你,纏到九命盡時,你我同葬在這冰域星河?!?/p>
相柳終是嗤笑出聲,笑意卻浸著暖意:“你?你這法子倒是愈發(fā)……”他忽而頓住,將她拉近,冰與火的氣息咫尺相纏,“罷了。若你非要,我便允你——以債抵債,你且用余生慢慢還?!?/p>
小夭終于將額頭抵在他肩頭,輕聲道:“好。九命之債,我西陵玖瑤,還定了?!彼穆曇糁袔е鴪远ê蜏厝?,仿佛許下了一個永恒的承諾。
遠處鮫人族的歌謠隱隱傳來,似在慶賀,又似嘆息。相柳閉目,任她溫度滲入冰冷之心。千年孤寂,終是裂出一道光。
在這片海域中,他們的命運仿佛交織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小夭的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她知道,這條路注定充滿了艱難和挑戰(zhàn),但她愿意為了相柳,為了他們之間的命運,付出一切。
相柳的心中一片復雜。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一個孤獨的戰(zhàn)士,注定要在孤獨中走向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