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盡時,地面的震顫就從腳底爬了上來。
槾燱攥著碎瓷片的手猛地收緊——那不是普通魔獸的動靜。煙塵從黑森林深處滾涌而出,參天古木像稻草般被攔腰折斷,露出一頭覆蓋著黑曜石鱗片的巨獸。龍首低垂時,鼻孔噴出的熱氣將巖石灼出焦痕,豎瞳掃過斷墻后的五人,喉嚨里滾出的低吼讓空氣都在震顫。
“是熔巖龍獸,”亡夫門按在斷墻上的手瞬間沁出冷汗,藤蔓從磚石間瘋長卻只到龍獸腳踝就蔫了下去,“它的鱗片能吸收能量,我的藤蔓……”話音未落,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落下幾片帶著焦痕的葉子。
“別硬撐?!遍Π蔚兜膭幼鲙饸堄?,高馬尾在晨光里劃出弧線,“看好了?!彼纳碛巴蝗怀霈F(xiàn)兩個重影,一個在原地揮刀,另一個已躍至龍獸身側(cè)。刀刃還未接觸鱗片,龍獸前爪上突然炸開血花——那是她在“昨日”的時空里砍中的傷口,正隨著“今日”的動作同步綻開。
“吼——”龍獸暴怒地甩尾,斷墻瞬間被砸成粉末。槾燱被氣浪掀飛的瞬間,手腕突然被拽住。三落的身影比霧還淡,拉著她躲到龍獸視線盲區(qū)的巖石后,口袋里的野果硌得她掌心發(fā)疼。
“傷口!”懷小新的聲音裹著暖意傳來。槾燱低頭,才發(fā)現(xiàn)剛才被碎石劃破的手臂正泛著金光,痛感像被晨露沖淡。懷小新蹲在她身邊,指尖掠過地面,那些散落的碎石突然懸浮起來,在龍獸的后腿處凝聚成一面石盾,“楠夕,左前爪!”
楠夕的雙重時空在龍獸的咆哮中出現(xiàn)了紊亂。她明明已經(jīng)在“未來”砍中了龍獸的眼睛,現(xiàn)實里的刀刃卻被鱗片彈開,身形一晃差點從龍背上墜落?!霸撍馈臅r間流速和我們不一樣!”她壓著變調(diào)的聲音喊,高馬尾散開幾縷,沾著滾燙的涎水。
龍獸的巨爪拍向石盾的瞬間,亡夫門突然撲過去按住懷小新的肩膀。他的眼睛泛起青黑,那些蔫掉的藤蔓突然瘋長成巨網(wǎng),死死勒住龍獸的關(guān)節(jié)——這一次,藤蔓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觸碰到鱗片就瞬間枯萎,卻在龍獸的嘶吼中逼得它后退半步?!坝媚愕闹斡瓘娀Φ牡?!”他咳出一口血沫,血滴在藤蔓上,竟讓那些白花又挺了挺。
槾燱突然明白了。她撿起地上的斷劍——那是剛才某個村民掉落的——踉蹌著沖向楠夕。懷小新立刻會意,金光順著槾燱的手臂流淌到劍柄,再傳到楠夕的刀上。刀刃泛起暖金色的光,像裹著一層晨光。
“楠哥!接好了!”槾燱將斷劍擲過去。
楠夕在空中接住斷劍的瞬間,身影突然定住。這一次,她的雙重時空不再紊亂——刀刃在“過去”劈開龍獸尚未硬化的鱗片,“現(xiàn)在”的傷口便炸開熔巖般的血柱。龍獸痛得仰頭嘶吼,噴出的熱浪將周圍的樹木燒成焦炭。
“三落!”槾燱突然大喊。
幾乎與她的聲音同步,那個快要融進陰影的身影在龍獸的脖頸處閃了一下。沒人看清她做了什么,只看見龍獸的動作猛地一滯,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
就是現(xiàn)在。
亡夫門用盡最后的力氣,讓藤蔓順著龍獸的傷口鉆進去,在它體內(nèi)瘋狂生長;楠夕的刀帶著金光刺入它的咽喉;懷小新站在原地,掌心的金光像太陽般熾烈,護住了所有人不被熱浪灼傷;槾燱握緊碎瓷片,盯著龍獸逐漸渙散的瞳孔,突然想起母親曾說過,再強的魔獸,也有害怕光的瞬間。
龍獸轟然倒地時,地動山搖。
楠夕拄著刀喘氣,高馬尾徹底散了,臉上沾著血污卻笑得燦爛:“說了叫我楠哥……”話沒說完就被亡夫門的咳嗽打斷。他靠在斷墻上,臉色蒼白如紙,藤蔓在他腳邊漸漸枯萎。
懷小新跑過去扶住他,指尖的金光溫柔地落在他胸口。三落從陰影里走出來,默默把野果塞進槾燱手里,這次的野果帶著晨露,是甜的。
槾燱望著眼前的四人,掌心的碎瓷片不知何時被汗水浸濕。朝陽終于穿透煙塵,落在龍獸的尸身上,也落在他們帶著傷痕卻挺直的背影上。
她突然覺得,就算沒有特性,握著這樣的“武器”,好像也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