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天的晨霧濃得像化不開的愁緒，陸知遙推開窗時，看見父親正拿著掃帚在院子里清掃落葉。
金黃的銀杏葉積了厚厚的一層，父親的身影在霧中顯得有些佝僂，鬢角的白發(fā)在晨光里微微發(fā)亮——那是昨夜?fàn)幊硶r還沒有的痕跡。
“哥，你看?！彼亮舜吝€在熟睡的陸沉淵。
陸沉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掀開被子下床。
“爸怎么自己去掃了，不是說請鐘點(diǎn)工嗎？”
兩人輕手輕腳地下樓，看見父親正將落葉聚成一堆，額角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陸沉淵默默地走過去，從他手里拿過掃帚：“爸，我來吧?！?/p>
父親愣了一下，沒有拒絕，只是退到一旁，看著大兒子熟練地清掃落葉。
陸知遙也趕緊拿起簸箕，三人在晨霧中形成一幅沉默的畫面，只有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和偶爾響起的、壓抑的咳嗽聲。
“爸，您感冒了？”陸知遙注意到父親不時捂住嘴。
“沒事，老毛病了?！备赣H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陸沉淵身上，“沉淵，你手怎么了？”
陸沉淵掃落葉的動作頓了頓，下意識地將左手背到身后。
昨天為了撿回被風(fēng)吹走的畫稿殘片，他不小心被墻頭上的碎玻璃劃傷了，怕父母擔(dān)心，隨便貼了個創(chuàng)可貼。
“小傷?！彼馈?/p>
父親卻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抓起他的手，看到創(chuàng)可貼邊緣滲出的血跡，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小傷？都流血了！知遙，去拿醫(yī)藥箱！”
陸知遙連忙跑回屋里，心里卻暖烘烘的。
父親的語氣還是那么嚴(yán)厲，眼神里卻多了些他熟悉的、久違的關(guān)切。
處理傷口時，父親的動作有些生疏，卻異常仔細(xì)。
陸沉淵看著父親低垂的眉眼，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摔破膝蓋，父親也是這樣笨拙地幫他涂碘伏，嘴里罵著“調(diào)皮鬼”，手卻輕得像羽毛。
“爸……”他忍不住開口。
“好了，”父親打斷他，貼好創(chuàng)可貼后，又不放心地按了按，“以后做事小心點(diǎn)?！?/p>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椏灑下來，在父親的背影上鍍上一層金邊。
陸知遙看著哥哥和父親之間不再緊繃的氣氛，悄悄松了口氣。
然而，平靜并未持續(xù)太久。
下午去學(xué)校時，陸知遙發(fā)現(xiàn)同學(xué)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異樣，竊竊私語的聲音在他走過時突然停止。他攥緊了書包帶，手心微微出汗。
“知遙，等等！”林薇追了上來，臉色有些蒼白，“你聽說了嗎？有人把你和你哥的事……傳到學(xué)校論壇上了?！?/p>
陸知遙的心猛地一沉。
他打開手機(jī)，果然看到校園論壇的熱帖標(biāo)題刺眼——《震驚！高二某班陸姓兄弟竟有不倫之戀？》
下面附帶著幾張模糊的照片，正是那天林薇來送書時，他和哥哥在院子里爭吵的場景。
跟帖區(qū)早已炸開了鍋。
“我的天！真的假的？他們可是親兄弟??！”
“難怪陸沉淵總是不讓知遙和女生走近，原來是這個原因……”
“惡心死了！傷風(fēng)敗俗！”
“樓上過分了吧？愛情不分性別，何況……”
“何況什么？何況是親兄弟嗎？你腦子進(jìn)水了？”
陸知遙的手指在屏幕上發(fā)抖，那些惡毒的評論像針一樣扎進(jìn)他的心里。
林薇在旁邊焦急地說：“我已經(jīng)幫你舉報了，可是管理員還沒刪帖……”
“知遙！”陸沉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剛打完球回來，額角還帶著汗珠，看到陸知遙蒼白的臉色和手機(jī)屏幕，瞬間明白了什么。
他一把奪過手機(jī)，快速瀏覽了帖子和評論，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沉了下來。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拿出手機(jī)拍照。
“看！他們倆真的在一起！”
“天吶，太辣眼睛了……”
陸沉淵猛地將陸知遙護(hù)在身后，抬起頭，目光冰冷地掃過圍觀的人群：“看夠了嗎？”
他的眼神太過懾人，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
陸知遙躲在哥哥身后，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以及那只緊緊攥著他手腕的手，掌心全是汗。
“陸沉淵，你還有臉來學(xué)校？”一個平時和他不對付的男生突然喊道，“你們這種人就該滾出學(xué)校！”
“你再說一遍？”陸沉淵的聲音陡然變冷，向前一步，氣勢逼人。
那男生被他嚇得后退半步，卻還是梗著脖子說：“我說錯了嗎？你們就是……”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校園里回蕩。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陸沉淵和陸知遙。
打了那個男生的，竟然是匆匆趕來的林薇。
“你閉嘴！”林薇的聲音在發(fā)抖，“知遙是我朋友，沉淵哥也是好人！輪不到你在這里胡說八道！”
那個男生被打懵了，捂著臉說不出話來。周圍的人也面面相覷，沒想到平時文靜的林薇會做出這種事。
“夠了！”教導(dǎo)主任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都圍在這里干什么？陸沉淵，陸知遙，你們跟我來辦公室！”
去辦公室的路上，陸知遙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委屈和憤怒。
他不明白，為什么他們只是喜歡彼此，就要被這樣對待。
陸沉淵停下腳步，拿出紙巾幫他擦眼淚，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別哭，知遙，有哥在?！?/p>
“可是他們都說……”
“他們說什么不重要，”陸沉淵打斷他，捧起他的臉，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重要的是我們怎么想，我們怎么做?！?/p>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進(jìn)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陸知遙看著哥哥眼中的堅定，突然覺得不那么害怕了。
是啊，只要有哥哥在，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就沒什么好怕的。
教導(dǎo)主任的辦公室里，氣氛嚴(yán)肅得像冰窖。
主任看著面前的兄弟倆，嘆了口氣：“學(xué)校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論壇的帖子我們會處理，但影響已經(jīng)造成了……”
“主任，我們沒有做錯什么?！标懗翜Y直視著他，“我們只是……喜歡彼此?！?/p>
主任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學(xué)生眼中的執(zhí)拗，突然覺得有些無從說起。
他揉了揉眉心：“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你們可能也聽不進(jìn)去，但我希望你們能暫時冷靜一下，先以學(xué)業(yè)為重……”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父親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上班的西裝，顯然是接到學(xué)校電話后立刻趕過來的。
“爸？”陸知遙驚訝地站起來。
父親沒有看他，而是走到主任面前，伸出手：“主任，我是陸沉淵和陸知遙的父親。這件事，我想我需要和您談?wù)??！?/p>
陸沉淵和陸知遙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父親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他從未有過的……從容。
主任有些意外，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請坐?！?/p>
父親在沙發(fā)上坐下，陸沉淵和陸知遙站在他身后。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父親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眼神卻異常堅定。
“主任，我知道這件事讓學(xué)校很為難，”父親開口道，聲音沉穩(wěn)，“作為父親，我首先向?qū)W校道歉，沒有管教好兒子，給學(xué)校添麻煩了?！?/p>
陸沉淵和陸知遙都愣住了。
他們以為父親會憤怒，會指責(zé)，卻沒想到他會先道歉。
“但是，”父親話鋒一轉(zhuǎn)，目光落在兄弟倆身上，“作為一個父親，我更想說的是，我的兒子們沒有犯法，也沒有傷害任何人。
他們只是愛上了一個人，一個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p>
主任驚訝地看著他，顯然沒料到他會是這個態(tài)度。
“我知道很多人無法理解，”父親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卻依舊清晰，“包括我自己，一開始也無法接受。
但是，當(dāng)我看到他們?yōu)榱诉@份感情承受的痛苦和壓力，當(dāng)我看到他們即使被全世界反對也依然選擇堅持，我突然明白，也許真正重要的，不是世俗的眼光，而是他們是否真心相待，是否能彼此扶持?！?/p>
陸知遙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這一次，是因為感動。
他看著父親的背影，突然覺得那個高大的身影，此刻顯得格外溫暖。
“主任，”父親轉(zhuǎn)過頭，看著主任，“我知道學(xué)校有學(xué)校的規(guī)矩，但我希望學(xué)校能給他們一個機(jī)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jī)會。
他們會好好學(xué)習(xí)，會遵守校規(guī)，不會給學(xué)校抹黑?！?/p>
主任沉默了很久，看著眼前這位父親，又看看身后緊緊相依的兄弟倆，最終嘆了口氣：“陸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
學(xué)校會慎重處理這件事，帖子我們會盡快刪掉，也會警告那些惡意議論的學(xué)生。
但我也希望他們能明白，未來的路還很長，他們需要面對的，遠(yuǎn)比學(xué)校里的這些議論要多?！?/p>
“我們明白?！标懗翜Y和陸知遙同時開口，聲音里帶著感激和堅定。
從辦公室出來時，夕陽已經(jīng)西下，將校園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色。
父親走在前面，陸沉淵和陸知遙跟在后面，三人之間沒有多余的話語，氣氛卻前所未有的和諧。
“爸，謝謝您?！标懼b忍不住說。
父親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先上車吧，你媽在家燉了湯?！?/p>
陸沉淵看著父親的背影，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陸知遙的手。
少年的手心很暖，像此刻的夕陽。
車子駛離校園時，陸知遙回頭，看見老槐樹下，林薇正朝著他們揮手。
他也抬起手，用力地?fù)]了揮。
窗外的風(fēng)景飛速倒退，霜降后的第一朵梅花，正悄然綻放在墻角，粉白的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霜，在夕陽下顯得格外美麗。
有些花，即使在霜降之日，也依然會倔強(qiáng)地開放。就像他們的愛，即使歷經(jīng)風(fēng)雨，飽受非議，也依然會在彼此的心田里，生根發(fā)芽，永不凋謝。
而父親的背影，此刻在夕陽下顯得格外高大，像一座堅實的山，為他們擋住了外界的風(fēng)雨，也為他們照亮了前行的路。
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作者哥哥高中畢業(yè)了，班里知道知遙有哥哥，父母很少陪兄弟倆，夫妻倆也有矛盾
作者現(xiàn)實里不要學(xué)，他們是一次元的，咱是三次元啊
作者這篇文是番茄不過審我才搬過來的，其實忘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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