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電弧在指尖纏繞，帶著死亡特有的甜腥，撕開空氣，刺向林默后頸的脊髓中樞。
“醫(yī)生”借許樂之身降世，動作快得像是把一秒切成十幀的恐怖電影。
林默甚至聽見自己皮膚被電弧吻過的“滋啦”聲，像死神在替他倒計時。
——不能回頭，來不及格擋。
身體比大腦更早做出抉擇：殘存的力量全數(shù)灌進雙腿與腰腹，整個人像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猛地向前撲倒。
狼狽，卻有效。
電弧擦著后腦掠過，金屬墻壁瞬間被蝕出一個冒著青煙的焦坑。
林默重重摔地，肋骨傳來斷裂般的劇痛，眼前炸開一片金星?？伤櫜坏么ⅲ戆牍?，目光如刀，死死鎖住半空那道幽藍魅影。
許樂懸浮離地半尺，長發(fā)無風(fēng)狂舞，皮膚下血管網(wǎng)亮得刺目，像被藍色火焰灼燒的玻璃。
她的臉仍精致，卻覆著一層非人的冰冷釉質(zhì)；深空幽藍的眼眸空洞得只剩執(zhí)行指令的漠然。
“目標(biāo)規(guī)避。威脅等級提升。啟用二級清除協(xié)議?！?/p>
“醫(yī)生”借她之口，宣判死刑。
警報凄厲，大廳化為煉獄。
隔間里的實驗體一個接一個爆頭，藍光像被踩滅的螢火；幽藍菌絲在營養(yǎng)液中瘋長，陳銳蜷縮的身體被侵蝕得幾乎透明。
前有完全體的“蜂鳥許樂”，后有神經(jīng)病毒，真正的絕境。
“許樂！是我——林默！”
他嘶吼，聲音被警報撕得粉碎。那雙幽藍眸子連一絲漣漪都未泛起，只有冰冷的鎖定。
她抬手，十指張開，電弧織成天羅地網(wǎng)，封死所有生路。
避無可避。
林默的瞳孔縮成針尖，余光掃到大廳中央——那團銀白光暈的神經(jīng)突觸裝置，像深海里唯一的光藻。
唯一的變數(shù)。
電弧網(wǎng)即將合攏的剎那——
“滋——嗡?。?！”
高頻噪音轟然炸裂。
不是系統(tǒng)廣播，而是無數(shù)痛苦、掙扎、瀕死的腦波被強行糅合，化作一柄無形的音波巨錘，砸向整個空間。
許樂首當(dāng)其沖，身體如遭重錘，光暈潰散，電弧崩解。她抱頭慘叫，電子雜音與許樂的本音在喉嚨里撕扯。
林默也頭痛欲裂，卻猛地看向噪音源頭——陳銳的隔間。
陳銳七竅流血，雙手在營養(yǎng)液中痙攣般舞動，像在彈奏一架看不見的鋼琴。
“蘇晚…頻率…抓住它…普羅米修斯…放大…干擾芯片…”
他燃燒自己的意識，為林默爭取一瞬生機。
噪音如海嘯，許樂在地上翻滾，芯片與自我意識的拉鋸在她臉上交替閃現(xiàn)。
“默哥…救我…”
“清除…優(yōu)先級…抹殺…”
林默知道，陳銳用命換來的時間，容不得半點浪費。
他沖向中央裝置——那團銀白光球。
神經(jīng)病毒菌絲已蔓延至腳邊，幽藍的死亡氣息舔舐鞋底。
電弧再次襲來。
許樂將殘存能量凝成一道激光般的射線，直取林默后心。
他撲倒，射線擦過肩膀，衣物碳化，皮膚焦黑。
摔落的方位，恰好是力場邊緣。
只差一步，卻被紅色網(wǎng)格彈開，小型槍口鎖定。
絕望攀上脊椎。
卻在這時，他看見光球內(nèi)部的金色脈絡(luò)，極短暫地閃爍了一下。
那頻率——
燈塔。
五年前白帆調(diào)試原型機時，他曾感受過同樣的律動。
蘇晚湮滅前，將最后的頻率碎片藏進了這里？
“頻率…在球里！”他對著通訊器嘶吼。
陳銳的手指舞成殘影，鮮血在營養(yǎng)液中暈開。
“…共鳴…逆轉(zhuǎn)…最大功率！”
銀白光球驟然亮起，金色脈絡(luò)如心臟狂跳。
一股浩瀚的銀白脈沖席卷而出，不再是噪音，而是帶著安撫的星光。
它掠過許樂，幽藍光芒在尖叫中熄滅，琥珀色的瞳孔掙扎透出。
它掃過隔間，菌絲消融，芯片熄滅。
陳銳的芯片暗了，他昏死過去。
力場防御解除。
林默撲向光球。
指尖觸碰的剎那——
宇宙在他腦中坍縮又爆炸。
他看見星云的誕生與寂滅，看見蘇晚將燈塔植入自己意識的溫柔，看見她在烈焰中湮滅的悲壯。
最終，他看見裝置的終極指令：
「歸巢。當(dāng)燈塔湮滅，所有殘余回歸此源點，啟動‘搖籃曲’協(xié)議，引導(dǎo)所有迷失的蜂鳥…安息?！?/p>
搖籃曲？
原來這不是武器，而是一座墳?zāi)?，一座為被芯片奴役的靈魂準(zhǔn)備的歸巢。
意識被洪流撕扯的瞬間——
“砰——咔嚓！”
許樂的幽藍重拳轟在林默后背。
骨骼碎裂的聲響清脆得殘忍。
他像斷線風(fēng)箏般飛起，撞在裝置底座，鮮血噴濺。
光球脫手，依舊懸浮。
“清除…目標(biāo)…達成…”
芯片的聲音疲憊卻冰冷。
許樂搖搖晃晃走近，指尖凝起最后一絲電弧，對準(zhǔn)林默的頭顱。
陳銳在隔間里發(fā)出嘶啞的“不——”。
就在電弧即將落下時——
“嘀嗒…嘀嗒…”
老舊電子表的秒針聲，突兀響起。
表盤碎裂處，一點綠光閃爍摩斯密碼：
SSS – CRADUR E – YUR EVEL
綠色光束射向光球。
“嗡——”
光球爆發(fā)前所未有的銀白光輝，威嚴(yán)如宇宙法則。
光芒籠罩許樂，芯片的幽藍瞬間熄滅，她像被拔掉電源的玩偶，手臂垂落。
光芒掃過所有隔間，芯片指示燈齊滅。
最后，光芒匯聚于入口。
金屬大門滑開。
老K拄著桃木手杖，緩緩步入。
灰色夾克，佝僂身形，眼神卻澄明如少年。
他無視血泊里的林默與呆立的許樂，望向光球。
“歸巢指令…終于等到了?！?/p>
聲音不再沙啞，而是帶著金屬共振的磁性。
他摘下左手手套——銀白機械義肢，掌心嵌著與林默手表同源的深藍晶體。
“最高權(quán)限確認：守墓人K。執(zhí)行最終協(xié)議：搖籃曲?！?/p>
機械義肢貼上太陽穴，晶體與光球共鳴。
光芒柔和下來，像母親低吟的搖籃曲，流淌在每一寸空氣。
老K轉(zhuǎn)身，第一次直視林默，眼神復(fù)雜：
“睡吧…孩子們…漫長的噩夢…結(jié)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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