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夜雪,一路往城外去。
這一路走了近兩日,白日趕路,夜里歇在驛站。阿離終是按捺不住,趁沈棠睡著時拉著漆言到廊下,叉著腰瞪他:“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還有,你要是敢對我家小姐不好,我阿離拼了這條命,也得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漆言低笑,遞了塊干糧給她:“放心,我這條命都是她的,哪敢不好?!?/p>
“那我們這是要去西涼?”阿離咬著干糧,眼睛瞪得溜圓,“去西涼做什么?”
“去了便知道?!逼嵫酝魅サ姆较颍铄?,“到了那,你家小姐就安全了?!?/p>
阿離還想追問,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兩日后,西涼都城的輪廓終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漆言勒住馬韁,望著那座巍峨的宮城,眼底閃過一絲明悟——他想起了西涼公主南宮璃月。那位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公主,不僅身份尊貴,更以心善仗義聞名,當年他在北疆救過她的伴讀,她一直記著這份情。若能得她相助,沈棠定能避開選妃宴的漩渦。
可剛到宮門外,就被侍衛(wèi)攔了下來?!笆裁慈??擅闖宮禁者,格殺勿論!”
漆言正欲開口,卻聽身后傳來一陣環(huán)佩叮當。南宮璃月一身緋紅宮裝,正帶著侍女在宮墻邊賞花,見這邊動靜,緩步走了過來?!昂问滦鷩W?”
她抬眼望見漆言,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這不是漆小將軍嗎?稀客啊?!?/p>
漆言翻身下馬,拱手行禮:“公主,冒昧來訪,是有一事相求?!?/p>
南宮璃月目光掃過他身后的阿離,笑意更深了:“進來說吧,這宮門口,可不是說話的地方。西涼的日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金磚地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漆言剛送走阿離,讓他暫歇在宮苑偏殿,轉身就見南宮璃月立于廊下,手中把玩著串東珠手鏈,鬢邊簪著朵新開的白玉蘭。
“公主今日來是……”他拱手行禮,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的疏離。他記得三年前南楚御花園的初遇,她著一襲水綠羅裙,在落英繽紛里笑問“你就是大胤那個敢單騎闖敵營的五皇子?”,那時的驚鴻一瞥,如今想來只剩微妙。
南宮璃月走進屋,侍女奉上香茶,她卻沒動,只盯著漆言:“聽聞太子婚期定在三日后?”
漆言指尖一緊,坦誠道:“是?!?/p>
“你要本宮派兵?”她忽然笑了,那笑意里藏著點自嘲,“為了沈棠?”
漆言抬眼,迎上她的目光:“是。三日后東宮守衛(wèi)最松懈,若能借西涼鐵騎聲東擊西,我便可帶人潛入,將她救出?!彼D了頓,補充道,“此事兇險,若公主不愿,我……”
“我愿。”南宮璃月打斷他,聲音輕得像羽毛,“
南宮璃月握著東珠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她早該知道的,從他提及沈棠時眼底化不開的溫柔,她就該知道。
“西涼鐵騎可以借你,”她忽然抬眼,笑意里帶了點孤注一擲,“但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后,陪我看一場西涼的胡旋舞?!?/p>
漆言一愣,隨即鄭重頷首:“謝公主。若能救出沈棠,莫說一場舞,便是……”
“不必了?!蹦蠈m璃月轉身,裙角掃過地面,帶起一陣香風,“三日后卯時,西城門見。”
她走得干脆,沒回頭。漆言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南楚花園里,她也是這樣轉身,落英沾了她的裙角,像一場盛大卻無聲的告別。
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刀,眸色沉如寒潭。三日后,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都要把沈棠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