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的盤龍柱還沾著點(diǎn)昨兒御膳房飄來的焦糊味，沈棠縮著脖子拽住漆言的龍袍下擺，指尖還蹭著點(diǎn)沒洗干凈的炭灰。

“真不怪我”她晃了晃他的袖子，聲音軟得像剛燉化的銀耳羹，“昨兒看御廚燉得慢，想著你批奏折辛苦，就想自己添把火，誰(shuí)知道那灶臺(tái)跟我有仇似的，呼一下就……”話到末尾，聲音越來越小，還偷偷抬眼瞄漆言的臉色，生怕他真生氣。

漆言剛要開口，殿外就傳來兩道憋不住笑的腳步聲，連帶著折扇開合的“唰”聲，格外響亮。沈硯舟頭一個(gè)探進(jìn)來，目光先掃過沈棠那沾了炭灰的衣角，又落在殿角那盆黑乎乎、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銀耳殘?jiān)鄙希旖侵苯舆值蕉骸皢?，這不是咱們沈家最會(huì)‘添柴’的小丫頭嗎？昨兒御膳房那火，我在宮外都瞧見煙了，還以為是宮里要辦篝火宴，原來是你給陛下‘加餐’呢？”

劉昭月跟在后面，手里還攥著塊剛從御膳房摸來的桂花糕，一邊咬一邊笑，含糊不清地補(bǔ)充：“我今早問御廚李師傅，說昨兒那鍋銀耳湯最后撈出來，硬得能當(dāng)鎮(zhèn)紙用。師傅還說，以后燉湯得離沈棠三丈遠(yuǎn)，不然鍋都得跟著遭罪?！?/p>

沈棠臉“唰”地紅透，像被烤過的柿子，猛地往漆言身后躲，只露出半雙氣鼓鼓的眼睛，伸手去夠沈硯舟的扇子：“哥！你再笑我就把你上次偷喝我釀的梅子酒，還把空壇子塞我床底的事告訴娘！還有劉昭月，你上次說要陪我逛街，結(jié)果跑去看雜耍，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哎，你這丫頭怎么還翻舊賬？”沈硯舟趕緊把扇子收回來，往后退了兩步，不忘調(diào)侃，“再說了，我那是幫你嘗嘗酒有沒有釀壞！總比某些人昨兒把御膳房燒了強(qiáng)吧？”

漆言順勢(shì)把人往懷里帶了帶，指尖輕輕蹭掉她鼻尖上的灰，看向沈硯舟二人時(shí)，眼底雖帶著笑意，語(yǔ)氣卻故意繃著：“二位今日很閑？正好，昨兒御膳房那灶臺(tái)還沒清理干凈，墻角的炭灰也得掃，不如……”

“哎！陛下！臣突然想起部里還有奏折沒批！”沈硯舟立刻收了笑，拱手就往殿外退，“臣先告退！”劉昭月也趕緊咽下嘴里的桂花糕，跟著點(diǎn)頭：“我也想起母親約了賞花，陛下、沈棠，我們改日再來看你們！”兩人話音剛落，溜得比宮里的御馬還快，殿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還能聽見門外沒憋住的笑聲。

殿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沈棠“噗嗤”一聲笑出聲，仰頭看漆言，眼睛彎成了月牙：“你嚇唬他們干嘛呀？其實(shí)……其實(shí)我也覺得挺好笑的?！彼亮舜疗嵫缘男乜?，小聲說，“就是有點(diǎn)心疼昨兒那鍋銀耳，我還特意挑了最白的銀耳呢?！?/p>

漆言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指腹還能摸到點(diǎn)炭灰的粗糙感，語(yǔ)氣帶著寵溺：“心疼什么？朕的庫(kù)房里，什么樣的銀耳沒有？不過，”他低頭看了眼那盆焦糊的殘?jiān)?，又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揚(yáng)起，“朕倒覺得，比御廚燉的有意思多了——至少?zèng)]人敢給朕燉出‘鎮(zhèn)紙’來?！?/p>

沈棠被他逗得笑出了小梨渦，拽著他的手晃了晃：“那下次我還想試試！咱們一起烤紅薯好不好？我聽宮女說，冬天烤紅薯最香了，我保證這次小心點(diǎn)，不像昨兒那樣把爐子燒了！”

漆言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好，朕信你。不過得約法三章——”他故意頓了頓，看著沈棠緊張的表情，才繼續(xù)說，“第一，得在朕眼皮子底下做；第二，添火前得問過朕；第三，要是再像昨兒那樣出岔子，就得給朕當(dāng)三天的‘小書童’，陪朕批奏折。”

沈棠立刻點(diǎn)頭：“沒問題！別說三天，五天都行！”她湊過去，在漆言臉頰上輕輕蹭了蹭，炭灰印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倒像朵小小的黑花，“那咱們說定了，等下了朝就去挑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