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漸遠,煙塵漸漸散去。長柏收回目光,轉身扶著墨蘭上了馬車。車廂內光線昏暗,他低聲喃喃道:“看來你是真的認定了他了。”
墨蘭抬起頭注視著他,窗簾被風吹起,光影交錯中,長柏的面容比平日更加清俊?!案赣H是在賭文言敬將來或許會有出息,那我就賭顧廷燁未來一定會尋到前程。我不是認定顧廷燁,而是再選其他人,難免顯得市儈了?!?/p>
長柏平淡應了一聲,隨手伸手握住她的手:”仲懷。他余生都感念今日的你?!?/p>
墨蘭本能地想掙脫,但力氣相差太多,根本無濟于事。
長柏帶著笑意調侃道:“我以為你是知道讓人幫忙是要給報酬的。”
墨蘭臉頰發(fā)燙,卻不敢再抽回手,只能任由他握著。
只是他并不滿意她的沉默,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她臉上,稍稍用力握住她的手,“況且,不是你主動我讓我教你怎么抓住顧廷燁的心嗎?過河拆橋可不是什么好品質?!?/p>
墨蘭被他雙眸含笑盯著,心里一陣慌亂,忙低下頭去,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聲音細若蚊蠅:“我沒有……”
長柏指尖輕撫過她的臉頰,抬手將她鬢角凌亂的碎發(fā)捋到耳后,仿佛那一觸留下滾燙的灼痕。他低聲說:“我知道?!彼男σ飧盍诵抗饧毤毚蛄恐?,片刻后道:“不然妹妹早就在我上車時攆人了?!?/p>
墨蘭迎上他的目光,隱隱覺得其中似有纏綿之意,臉燒得厲害,連耳根都滾燙得像是浸在沸水里。
長柏見她的反應,笑意愈發(fā)明朗,“你哪里還用我教,就連我都無法抗拒你的若即若離。”
過了片刻,他又開口說道:“如果他來信,你不必理會,先晾他一陣。適當時機,我會模仿你的字跡替你回信?!?/p>
墨蘭靠在他肩上,她想盛紘如果看到眼下的場景,定然會真的被他們這對逆子逆子給活生生氣死?!鞍霂о烈廨p笑道“:這可不算是君子所為啊?!?/p>
長柏神情自若,語氣平穩(wěn):“我在你心里早就不是君子了?!?/p>
所以那日他隨她進了臥房為她畫眉后,她便直接撲進他懷里眼淚瞬間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父親和我說他有個學生叫文炎敬,人品才學都還不錯,讓我考慮一下。他根本不是在問我的想法,而是在直接告訴我他的決定。他把我當成個想要立刻丟掉的麻煩,現(xiàn)在家里已經沒我的容身之地了……”她低聲抽泣著,肩膀微微顫抖。
“別哭了?!彼聊艘粫海终戚p輕拍了拍她的背。”文炎敬,你不想嫁就不嫁。就算你一輩子待在家里也行,我會護著你的?!?/p>
懷里人身子猛地顫了一下,他立刻察覺到,眼中閃過一抹溫情和憐惜,他努力壓住情緒,道:“別怕,我做什么,也絕不會毀了你。“
可她還是伏在他懷里,嗚嗚咽咽地抽泣著。那聲音低低的,惶惑的,又那樣無助,含了無窮無盡的委屈和畏懼,一點一點地往外傾吐著。
他抱著她由著她哭,她的眼淚是滾燙的, 熱熱地洇在皮膚上,慢慢滲進肌理里去。那樣灼熱的,好像灼傷了肌膚,也灼傷了他的心。使得他長長嘆息后主動開口詢問:”你想讓我?guī)湍阕鍪裁???/p>
她眼淚朦朧望抬頭著他:“我還是想要選顧廷燁,你幫我,好不好。”
他怕人言可畏,不敢真的越過倫理綱常,但面對她還是意志薄弱,清醒沉淪。
墨蘭沒有說話,她不在乎身邊這個人是不是君子。她只知道他將來官拜宰相,成為帝師。死后皇子抬棺,配享太廟??伤撬拿妹茫馄奘a子的榮耀輪不到她。
而顧廷燁如今是處于短暫低谷但他不用多久就會快速發(fā)跡,青云直上。短短幾年便升為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武康節(jié)度使,洋州管內觀察處置等使,持節(jié)洋州諸軍事,洋州刺史,上柱國,寧遠郡侯。身著紫金袍,成為朝中頂梁手握實權人物之一。
這樣好的夫榮妻貴,她才不要拱手讓人。毫無疑問這世上最能準確洞徹顧廷燁心思的人是長柏,只要他愿意幫她,那她便能抓牢顧廷燁。
至于什么女戒束縛,她要是守那些就不會和梁晗私通。她又不是真的什么不通人事的少女,又活了一大把年紀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沒聽過。何況先不講道德的又不是她,她只是選擇利己而已。
顧廷燁雖然想建功立業(yè),但離開汴京后一時也想不到很好的去處。 走了一段時間后,有一天他在路上一群人在截殺官家軍隊,他毫不猶豫的騎馬射箭上前相助。
在雙方叫陣之時,顧廷燁也明白了被追殺可不是一般人,而是皇室宗親趙家父子趙宗全,趙策英。而那些人也并非什么流寇,而是汴京城貴人派人來鏟除異己的,畢竟趙宗全曾經是圣上養(yǎng)子。
趙家父子一行人落于下風,索幸自由被父親嚴厲教導出來的顧廷燁確實有一身好武藝,發(fā)揮神勇,將那些人一一射殺,救下了趙家父子性命。
父子二人得救后很是感激顧廷燁,見他身手不凡定然不是一般人便問他姓名。
顧廷燁腦??焖俜治?,如今繼君的熱門人選是邕王和兗王,圣上雖然沒有做出最初定奪,可兩王都留在京中,競爭激烈,日后只看誰能更進一步。
而趙宗全,如今確實是個冷門人物,早年圣上無子聽從建議過繼宗親之子,選中了趙宗全。后來圣上有了親子就立刻把養(yǎng)子送走,親子沒保住后無奈又把養(yǎng)子接回,但圣上一直把養(yǎng)子當備胎,一有親子就再度趕人。反反復復四五次,眾人也明白不到萬不得已,圣上不愿把江山傳遞給這位養(yǎng)子的。
近些年趙宗全一直在這偏遠的禹州,沒有什么聲名,所以顧廷燁并沒有立刻生出投靠的心思。
何況他雖然方才救父子兩人于性命垂危之際,父子兩人現(xiàn)在也對他很是感激。但他也拿不準兩人知道他和顧家的那些事情后會是什么態(tài)度。
顧廷燁思索過后,便稱自己是白燁。白是他母家姓氏,燁也取自他名。趙家父子如果去打聽,很輕易便能知曉他的身份來歷。
雙方客氣分別后,趙家父子一行人脫離險境,回到平安之處后,便討論遇到的壯士。他們都有共識,那人武藝很有章法,絕不是野路子出身的江湖人士。何況看那人的衣著打扮,隨身侍從,顯然就是貴族子弟。
只是他們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豪門大戶里哪家是姓白的,直到一日他們聽來自汴京的人口中說起顧廷燁氣死父親的熱門事件,他們就快速把人對上了。
按顧廷燁離開汴京的大概時間算,確實有可能路過禹州。而上任寧遠侯顧偃開,年輕時就有一身好武藝,沒有繼任爵位之前便能領兵打仗。而他有三任妻子,其中兩任妻子都姓秦,出身東昌候府。第二任妻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大戶之女,好像確實姓白。
就此他們也確定了白燁就是顧廷燁,也是有些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