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后詔書已擬好，請陛下簽字

周懷安的刀鋒貼著春棠脖頸掠過，帶起一縷青絲。沈清辭被拽得踉蹌，腕間瓷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咬緊牙關(guān)，猛地將碎片扎進對方手背。

蕭徹悶哼一聲，卻沒有松手。他掌心傳來灼熱的溫度，像是要將她手腕烙穿。"跟我回去。"他聲音沙啞，"這次我說什么也不會放你走了。"

"你早就死了。"沈清辭盯著他左眼下的朱砂痣，"我在林子里看著你咽氣的。"

蕭徹忽然笑了。他松開右手，卻用左手?jǐn)堊∷恚?所以你以為我是什么？鬼魂？還是傀儡？"

沈清辭本能地掙扎，卻被他箍得更緊。夜風(fēng)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混著血氣。那味道和記憶里一模一樣，連帶著胸口的痛楚也分毫不差。

"放開！"她抬膝撞向他小腹。

蕭徹悶哼一聲，卻順勢將她打橫抱起。沈清辭拼命捶打他胸膛，指甲在他臉上劃出血痕。他左眼下的痣越發(fā)泛藍(lán)，在月光下詭異得像團幽火。

"你瘋了是不是？"她嘶吼，"為了逼我就范，連死人都能演出來？"

"我沒瘋。"蕭徹低頭避開她的指甲，"我比誰都清醒。"

遠(yuǎn)處傳來喊殺聲，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春棠和周懷安戰(zhàn)作一團，刀光劍影中不時迸出火星。沈清辭忽然想起袖中的瓷片，手指摸索著去抓——

"別動。"蕭徹按住她手腕，"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沈清辭渾身發(fā)冷："你又知道了？就像剛才在林子里，你早就算好了我要咬舌自盡？"

"是。"蕭徹點頭，"從你看到假解藥開始，每一步都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沈清辭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湊近他耳邊，聲音顫抖："那你可知道，我袖子里還藏著另一片瓷片？"

蕭徹瞳孔驟縮。沈清辭趁機揮出藏在左手的碎片，直刺他脖頸。刀刃入肉的瞬間，她聽見一聲悶哼——不是他的，是身后傳來的。

周懷安捂著脖子倒下，血從指縫汩汩涌出。春棠的刀鋒擦過沈清辭耳際，逼退蕭徹。她跌坐在地，看著周懷安抽搐的身體，忽然明白過來。

"你..."她抬頭看向蕭徹，"你早就..."

"他的命早就不在了。"蕭徹抹去脖頸血跡，"三年前在邊關(guān)，他就該死了。"

春棠突然暴起，短刀直取蕭徹心口。蕭徹側(cè)身閃過，反手抽出佩劍。兩柄刀劍相撞，火花四濺。沈清辭看著他們纏斗的身影，忽然注意到一個細(xì)節(jié)——蕭徹的劍法，竟和周懷安一模一樣。

"你們..."她喃喃道。

"他練的是'雙生劍'。"蕭徹一邊格擋一邊開口，"這路劍法必須兩人同修，生死相系。"

春棠突然收劍后退，臉上露出痛苦神色。他捂著胸口跪倒在地，皮膚下仿佛有東西在游走。蕭徹上前一步，劍尖抵住他咽喉："現(xiàn)在你該明白了？他早就不是原來的周懷安了。"

沈清辭看著春棠扭曲的臉，突然想起那個雨夜。那時春棠渾身濕透地跪在她房外，說愿意為她赴死。她親手扶起這個陪嫁侍女，許諾會給她最好的歸宿。

"為什么..."她聲音哽咽，"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因為他選擇了背叛。"蕭徹收劍入鞘，"在你出宮那天，他向我求了一顆'同心蠱'。"

沈清辭渾身發(fā)冷。她看著春棠漸漸失去生機的身體，忽然想起這些年種種細(xì)節(jié)——為何每次逃亡都能被輕易找到，為何總在關(guān)鍵時刻遭遇伏擊。

"你早就在利用他？"

"是他在利用我。"蕭徹轉(zhuǎn)向她，"他想借我的力量除掉你。"

沈清辭踉蹌后退，背抵著冰冷的樹干。月光透過枝葉斑駁地灑在地面，像一地碎銀。她突然想起大婚那夜，也是這樣的月光。蕭徹枯坐床邊，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既心系宮女柳如煙，我亦不屑爭寵。"她記得自己當(dāng)時說的話，"他日你登基為帝，便賜我一紙廢后詔書。"

如今三年過去，她終于明白那道詔書背后的真相。不是棄妃，而是保護；不是絕情，而是算計。

"所以柳如煙也是你的影衛(wèi)？"

"是。"蕭徹點頭，"但我沒讓她接近你。"

沈清辭忽然笑了："可你忘了，真正的陛下不會忘記新婚夜說的話。"

蕭徹眉頭皺起。

"你說過..."她一字一句，"等我登基，一定給你最盛大的婚禮。"

"是啊。"蕭徹眼神閃爍，"所以我給了你六宮之主的位置。"

"不。"沈清辭搖頭，"真正的新郎說的是'最盛大的婚禮'，而不是'婚禮'。"

蕭徹瞳孔驟縮。沈清辭抓住這個瞬間，猛地?fù)]出最后一片瓷片。刀刃劃過他脖頸，帶起一串血珠。他踉蹌后退，捂著傷口怔怔地看著她。

"你...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那天晚上，"沈清辭聲音顫抖，"你說完這句話后，親吻了我的額頭。而真正的陛下，左眼下的朱砂痣會在月光下發(fā)藍(lán)。"

蕭徹低頭看著掌心的血，忽然笑了："所以你以為剛才那個是假的？"

沈清辭怔住。

"我左眼下的痣確實會發(fā)藍(lán)。"蕭徹緩緩道，"因為它不是胎記，是'忘情散'的印記。"

沈清辭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她想起那些記憶混亂的日子，總在夢里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聲音焦急又痛苦。

"當(dāng)年太子及冠之年，我摔斷腿為你采七葉蓮..."蕭徹聲音輕了下來，"可你不知道的是，那株藥草其實有毒。我喝了三天的解藥，才活下來。"

沈清辭瞳孔驟縮："不可能！那株七葉蓮是..."

"是我換的。"蕭徹打斷她，"我想讓你忘記那段記憶。因為那晚我才知道，'忘情散'的解藥，必須用真心人的血做引。"

沈清辭踉蹌后退，背抵著冰冷的樹干："你瘋了..."

"我沒瘋。"蕭徹上前一步，"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沈清辭突然笑了，笑容凄美："所以柳如煙也是你安排的？"

"是。"蕭徹點頭，"她是我的影衛(wèi)，任務(wù)是保護你?？晌覜]想到，你會因為她誤會我。"

遠(yuǎn)處傳來馬蹄聲，越來越近。沈清辭卻聽不見那些喧囂，耳邊只回蕩著蕭徹的話。

"我錯了。"他低聲說，"錯得離譜。"

沈清辭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摸向衣袖。瓷片不見了。

"你在找這個嗎？"蕭徹從袖中取出半片瓷瓶，"我知道你把它藏起來了。"

沈清辭渾身發(fā)冷："所以你早就..."

"從你咬破舌尖那一刻就知道了。"蕭徹苦澀一笑，"你以為我為什么能及時趕到？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沈清辭看著他眼角的淚光，心口一陣抽痛。她想掙脫，卻被他抓得更緊。

"放手。"她說。

"不放。"他咬牙，"這次說什么也不放。"

"那就一起死。"沈清辭忽然笑了。她猛地咬破舌尖，將一口鮮血吐在手腕上。青紫紋路瞬間暴漲，直沖心脈。

蕭徹驚呼一聲，慌忙去捂她的傷口?？赡茄獏s止不住，順著指縫往下淌。

"你瘋了！"他吼道。

"是你逼我的。"沈清辭聲音虛弱，"要么忘記你，要么...死。"

蕭徹顫抖著打開瓷瓶，倒出最后一顆解藥。他想喂她吃下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遠(yuǎn)處馬蹄聲已至近前，火把的光亮刺破黑暗?？蛇@一切都與他們無關(guān)了。此刻林間只有兩顆跳動的心，一個瀕死的承諾，和一場注定無果的相遇。

沈清辭看著蕭徹蒼白的臉，忽然想起初見時的模樣。那時他還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太子，而她是丞相府最寵愛的小女兒。他牽著她的手說："清辭，等我登基，一定給你最盛大的婚禮。"

如今婚禮確實盛大，可她卻要在這深林里，與他生死相隔。

"對不起..."她輕聲道，意識逐漸模糊。

蕭徹將解藥塞進她嘴里，緊緊抱住她："不許睡！聽見沒有？不許睡！"

可沈清辭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后映入眼簾的，是蕭徹絕望的面容。

[未完待續(xù)]蕭徹的指尖陷進沈清辭的肩膀，血從她手腕汩汩涌出，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lán)光。他扯下外袍壓在傷口上，可那血越流越快，像是要把她的命都抽干。

"撐住！"他咬牙，聲音發(fā)抖，"藥已經(jīng)喂進你嘴里了！"

沈清辭眼皮沉重，呼吸微弱。她聽見遠(yuǎn)處有人喊"娘娘"，腳步聲雜亂，像是有大批人馬趕來。可這些都離她很遠(yuǎn)，耳邊只剩蕭徹急促的喘息和自己越來越慢的心跳。

他忽然松開她，撕開自己的衣襟。溫?zé)岬氖终瀑N上她胸口，那溫度讓她一顫。他低聲說："別睡，看著我。"

沈清辭勉強睜開眼，看見他額角的汗珠滴在她臉上，冰涼。他另一只手還在按著她手腕，血把兩人的手都染紅了。

"你瘋了..."她喃喃，"解藥...給我..."

"解藥早就給你了。"他聲音沙啞，"你忘了？'忘情散'的解藥必須用真心人的血做引。"

他突然低頭，額頭抵著她，呼吸滾燙："現(xiàn)在你該明白了吧？為什么我寧死也要演那場戲。"

沈清辭瞳孔顫動。她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他渾身是血地倒在她房門口，說是為了采七葉蓮摔斷了腿。那時她握著他的手哭了一夜，發(fā)誓以后再也不讓他受傷。

可那藥根本不是七葉蓮。

"所以..."她聲音顫抖，"你喝的三天解藥，都是..."

"是我自己的血。"他苦笑，"我怕你受不了痛，才騙你說換了藥草。"

沈清辭胸口劇痛。她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他身上有淡淡的藥香，混著血腥味，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你..."她喘不過氣，"為什么要這樣..."

"因為我怕。"他打斷她，聲音發(fā)抖，"怕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遠(yuǎn)處的腳步聲更近了，有人喊"太醫(yī)"?？墒拸爻涠宦?，只是死死抱著她。他的手還在按著她手腕，血已經(jīng)流到手肘。

"你瘋了..."她喃喃，"為了留住我，連命都不要了？"

"不是為了留住你。"他忽然笑了，眼淚砸在她臉上，"是為了救你。"

沈清辭怔住。

"你以為'忘情散'真的只是讓人忘記痛苦嗎？"他聲音低沉，"它真正的毒性，是在三年后發(fā)作。"

"那時你會突然失憶，然后...慢慢死去。"

沈清辭渾身發(fā)冷。她想起這半年來總是頭痛欲裂，夜里做噩夢驚醒，白天有時會突然記不起昨天的事。

"所以我必須演那場戲。"他輕聲說，"必須讓你恨我，才能逼你逃走。只有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遠(yuǎn)離京城，遠(yuǎn)離那些人，你才能活下來。"

沈清辭胸口劇痛。她想起這三年的逃亡，一次次被找到，一次次遭遇伏擊。原來不是他不放過她，而是有人不肯放過她。

"可你還是找到了我。"她聲音顫抖，"為什么..."

"因為我答應(yīng)過你父親。"他苦笑，"在他臨終前，我答應(yīng)他會護你一生。"

沈清辭忽然想起大婚那天，父親將她的手放進蕭徹掌心時說的話："清辭性子烈，若有一日犯了錯，還望陛下多包容。"

原來不是包容，是守護。

"對不起..."她哽咽，"我不該..."

"別說話。"他打斷她，"省點力氣。"

可她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只有胸口一陣陣發(fā)冷。她看見蕭徹臉色越來越白，手還在按著她手腕，卻已經(jīng)沒了力氣。

"你..."她忽然意識到什么，"你也中毒了？"

"嗯。"他點頭，"剛才那劍傷得不輕。"

沈清辭渾身發(fā)抖。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背后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可他一直用身體擋住，不讓她看見。

"你瘋了！"她嘶吼，"為了我..."

"值得。"他打斷她，輕輕吻她額頭，"只要你活著。"

沈清辭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想說什么，卻被他捂住嘴。

"聽我說完。"他聲音虛弱，"等會兒太醫(yī)來了，會給你服另一顆解藥。那藥能保住你的命，但會讓你忘記我。"

"不！"她掙扎，"我不要..."

"你必須忘。"他聲音堅定，"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敢再動你。"

"至于我..."他笑了，"就讓我?guī)е愕挠洃洠ヒ娔愀赣H吧。"

沈清辭拼命搖頭，指甲掐進他手臂?？伤呀?jīng)松開她，慢慢往后退。

"蕭徹！"她嘶喊。

他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擦掉臉上的血。月光照著他蒼白的臉，那抹笑卻比任何時候都溫柔。

"清辭。"他輕聲說，"等我。來世我還要娶你。"

話音未落，他轉(zhuǎn)身躍入黑暗。沈清辭想追，卻被趕來的太醫(yī)按住。她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林間，胸口的痛楚比任何時候都強烈。

"娘娘！"太醫(yī)慌張地查看她傷口，"快服藥！"

沈清辭盯著那顆紅色藥丸，忽然抓起它塞進口中。她想起蕭徹最后的那個笑，想起他說"等我"。

來世？

她冷笑。

這一世還沒完。

她抓起地上染血的瓷片，猛地劃向自己另一只手腕。

"娘娘！"太醫(yī)驚叫。

可她已經(jīng)倒了下去，嘴角帶著笑。這一次，她一定要找到他。

不管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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