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運列車鉆出隧道的瞬間，月光正好從云縫里漏下來，在鐵軌上灑出一片慘白。我抓住車廂連接處的梯子翻身而下，落地時戰(zhàn)術靴踩碎了滿地的玻璃碴子。廢棄的編組站里彌漫著機油和尿臊混合的怪味，遠處傳來野狗的嗥叫。

"老大，這邊！"陰影里閃出個穿著工裝褲的瘦高個，安全帽下壓著褪色的棒球帽。阿K是"影子"小隊里技術最好的駭客，也是唯一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

我跟著他鉆進堆得像山一樣的集裝箱縫隙，潮濕的海風裹著咸腥味撲面而來。三年前我和"信使"就是在這里交換情報，那時他還調侃說要退休后在海邊開家酒吧。

"安全屋被'冥河'的人端了，"阿K把平板電腦塞給我，屏幕上顯示著實時監(jiān)控畫面，"二十分鐘前，特警突襲了我們在唐人街的據點。"

畫面里穿黑色作戰(zhàn)服的人正在拆除墻壁里的軍火，領頭那個左臉有道刀疤的男人我見過——陸澤淵的私人衛(wèi)隊隊長"屠夫"吳天。我摸了摸后腰的伯萊塔，金屬表面還殘留著火車鐵皮的溫度。

"潘多拉預案啟動得怎么樣？"我靠在銹跡斑斑的集裝箱上，看著平板電腦上跳動的數據流。

"所有資金已經通過暗網洗白，武器裝備轉移到三號倉庫，"阿K咬開能量棒的包裝，"不過陸澤淵這次是動真格的，全城監(jiān)控都在搜捕你的臉。"

我扯掉染血的風衣扔進垃圾桶，露出里面的黑色緊身作戰(zhàn)服。鎖骨處的傷口還在滲血，是方才跳機時被直升機子彈擦過留下的。

"通知所有人，按B計劃撤離。"我把平板電腦還給他，"告訴他們，三個月后在開普敦匯合。"

阿K的眼睛在安全帽陰影里亮了一下："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我還有筆舊賬要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備用通訊器留給我，其他的你處理干凈。"

廢棄天文臺的輪廓在夜霧中若隱若現，哥特式尖頂像根生銹的魚刺扎在半山腰。我把微型掃描儀貼在斑駁的大理石門柱上，屏幕顯示內部有三個熱源反應，其中一個穩(wěn)定在星圖室位置。

系統(tǒng)界面自動彈出：【檢測到微弱能量場，與三年前"神域"任務世界能量特征吻合度68%】

我拔出靴筒里的匕首，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三年前在"神域"圣殿，就是這把匕首劃破了審判者的能量護盾。當時"信使"就站在我身后，左手腕上戴著和V相同的戰(zhàn)術手環(huán)。

臺階上的常春藤纏住了我的鞋帶。我蹲下身解開的瞬間，聽見穹頂上傳來金屬摩擦聲。抬頭看見月全食正慢慢爬上月亮邊緣，暗紅色的陰影像血一樣浸染著月盤。

星圖室的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微弱的藍光。我貼在冰冷的墻壁上，聽見里面?zhèn)鱽礞I盤敲擊聲。三年前這里還是個堆滿天文儀器的博物館，現在只剩下中央那個巨大的銅制望遠鏡，鏡筒上爬滿綠銹。

"凌禾，沒想到你真敢一個人來。"V的聲音從陰影里飄出來，比通訊器里更沙啞，像是砂紙在摩擦生銹的鋼管。

我推開門，左手悄悄摸向腰后的伯萊塔。月光從穹頂破洞灑落，正好照在星圖室中央——地面嵌著一幅直徑五米的大理石星圖，黃道十二宮的符號在月光下泛著磷光。V就站在獵戶座的位置，黑色戰(zhàn)術服上沾著干掉的泥點，左眼的夜視儀反射著幽藍的光。

"三年前在'神域'，你可不是這么歡迎我的。"我踢上門，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那時候你更喜歡用槍口對著我的后腦勺。"

V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往前走了兩步，星圖上的金牛座符號被他踩在腳下。我聞到他身上有硝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跟碼頭那些保鏢身上的抗菌噴霧氣味一樣。

"我有你想要的東西。"他抬起左手，月光照亮了手腕上的戰(zhàn)術手環(huán)——磨砂鈦合金表面刻著我當年設計的防偽紋路，在最內側有個幾乎看不見的"禾"字。

我的呼吸漏了一拍。這只手環(huán)是我親手送給"信使"的，在他為我擋下審判者那一擊時遺失在時空裂隙里。現在它卻完好無損地戴在V的手上，表盤上的能量指示燈還在閃爍著綠光。

"你到底是誰？"我握緊匕首，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系統(tǒng)界面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高強度空間波動，坐標與三年前'神域'爆炸點重合】

V慢慢摘下夜視儀，露出下面那只機械義眼——鈦合金眼框里嵌著藍色電子光圈，虹膜上跳動著復雜的數據流。當光圈收縮聚焦到我臉上時，我聽見自己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音。

"你應該在'神域'的粒子炮下化為量子塵埃。"我的聲音比想象中平靜，只有緊握匕首的掌心在冒汗。

"和你一樣，我也欠陸澤淵一條命。"V按住機械義眼側面的按鈕，藍色光圈變成了紅色，"那天在時空裂隙，是他把我從量子態(tài)重組回來的。"

穹頂上傳來瓦片墜落的聲音。月全食已經覆蓋了大半月亮，星圖室里的光線越來越暗，只剩下V機械義眼閃爍的紅光和控制臺亮著的應急燈。

"現在又為誰賣命？審判者還是那個背叛者？"我往前逼近一步，靴子踩碎了地上的玻璃碴。系統(tǒng)正在分析V的生命體征：【心率72，呼吸頻率16，無說謊生理反應】

V突然笑了，笑聲經過喉嚨里的變聲器處理，像破舊的風箱在抽動："我只為自己賣命。"他走到控制臺前，插入一張銀色芯片，"這是你當年沒能拿到的'神域'高層背叛證據，現在它屬于你了。"

全息投影從控制臺頂端升起，形成一個三米高的立體影像。畫面里是"神域"圣殿的圓形大廳，十二根羅馬柱上刻著不同的符文。陸澤淵站在中央祭壇前，赤裸的上半身沾滿金色血液，右臂的荊棘玫瑰刺青正在發(fā)光。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個刺青我記得清清楚楚，三年前在時空裂隙里，就是這個刺青發(fā)出的光芒護住了我最后意識碎片。

"鑰匙快找到了。"陸澤淵的聲音透過全息投影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時空坐標已經鎖定，只需要最后的'容器'。"

畫面里出現個穿著白袍的人，袍角繡著審判者特有的天平徽記。他遞給陸澤淵一個發(fā)光的立方體，那東西在空中懸浮時，投射出復雜的星圖坐標。

"她是唯一能承受空間跳躍能量的載體。"審判者的臉隱藏在兜帽陰影里，"但前提是她必須自愿打開通道。"

全息投影突然中斷，控制臺發(fā)出刺耳的電流聲。V拔出芯片，紅色的電子眼盯著我："交易條件——我要你在'神域'的空間跳躍坐標數據。"

月全食達到頂峰，整個天文臺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空曠的星圖室里回蕩，還有V平穩(wěn)的呼吸聲，以及——某個隱藏在陰影里的機械轉動聲。

"成交。"我的右手悄悄滑到戰(zhàn)術靴側面，那里藏著個微型EMP發(fā)生器。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控制臺下方存在爆炸物，倒計時120秒】

V顯然沒料到我會答應得這么爽快，機械義眼里的紅光閃爍了兩下："坐標數據需要用你的權限驗證。"他抬手解開手環(huán)，金屬扣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

我走上前，星圖上的天蝎座符號硌得腳底生疼。當我的指尖觸碰到手環(huán)的瞬間，系統(tǒng)界面彈出新提示：【檢測到隱藏程序，是否激活"凈化"協議？】

"當然。"我的拇指按著手環(huán)內側的"禾"字凹槽，連續(xù)按壓三次。V的機械義眼突然發(fā)出急促的警報聲，紅色光圈瘋狂閃爍。

"你做了什么？"他伸手想奪回手環(huán)，我側身躲過，同時按下了EMP發(fā)生器的開關。

控制臺爆發(fā)出刺眼的橙色火焰，沖擊波把我掀飛出去，后背重重撞在銅制望遠鏡上。星圖室里彌漫著硝煙味和融化的塑料味，我咳著爬起來，看見V正捂著流血的右腿往外跑。

"陸澤淵在找能穿越時空的'鑰匙'！"他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機械義眼的紅光在濃煙中忽明忽暗，"而你，凌禾，是唯一能打開那扇門的人！"

煙霧彈在地上炸開，白色的煙幕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我追到門口時，只聽見下山的石子路上傳來踉蹌的腳步聲，還有遠處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

系統(tǒng)界面彈出新提示：【檢測到星圖異常，是否進行掃描分析？】

我回頭看向爆炸后的星圖室。月光正慢慢從月全食中掙脫出來，銀色的光線透過穹頂破洞，照在地面未被炸毀的星圖區(qū)域。那些原本模糊的符號在特定角度下開始發(fā)光，組成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圖案——那是"神域"時空坐標的標記方式。

而在坐標的正中央，有兩個用古老符文刻成的字母：HE。

我的呼吸突然停滯。這是我在"神域"任務世界的代號，只有我和"信使"知道的秘密。

【掃描完成：檢測到時空錨點標記，與三年前"神域"任務世界坐標系統(tǒng)吻合度92%】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坐標指向未知空間區(qū)域，危險等級評估中...】

我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那些發(fā)光的符文。它們在接觸到我的皮膚時變得更加明亮，仿佛有生命般跳動著。三年前陸澤淵在時空裂隙里救我的場景突然涌入腦?！冶鄣拇糖喟l(fā)出同樣的光芒，還有他最后說的那句話："找到鑰匙，就能回家。"

遠處傳來警笛聲，紅藍交替的燈光在天文臺的墻壁上投下晃動的光斑。我掏出阿K給的備用通訊器，拍下星圖標注后轉身走向后門。

雨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了，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混著額角滲出的血水流進衣領。我想起V逃走前說的話，想起全息投影里審判者提到的"容器"，還有陸澤淵那個神秘的刺青。

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加密信息，發(fā)件人是個我從未見過的號碼：【別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的記憶——A】

雨水沖刷著屏幕上的字跡，很快模糊成一片。我把通訊器塞回口袋，登上后山的懸崖。遠處城市的燈光在雨幕中像一片模糊的星海，而廢棄天文臺的輪廓在身后越來越小。

系統(tǒng)界面還在分析那個星圖坐標：【坐標解析中...發(fā)現潛在關聯世界37個，其中包含高危險等級世界12個】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不管陸澤淵和V在玩什么把戲，不管那個所謂的"鑰匙"到底是什么，這場游戲的規(guī)則該由我來定了。

腳下的石子松動滑落，墜入深不見底的山谷。我挺直脊背，任由冰冷的雨水浸透作戰(zhàn)服。

陸澤淵，你想要鑰匙？那就來拿吧。不過我得提醒你——

我的手輕輕按在腰間的伯萊塔上，金屬表面的溫度比雨水更冷。

這次，我可不會再讓你把我推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