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臺糖罐》
化妝鏡前的燈泡暖融融亮著,張桂源對著鏡子抿了抿唇,唇釉是剛拆封的草莓色,被他蹭得唇角都沾了點粉。陳奕恒從后面遞過張卸妝棉,指尖故意在他下巴上捏了捏:“涂成小花貓了?!?/p>
“要你管?!睆埞鹪磽屵^棉片往唇上按,鏡子里映出陳奕恒笑彎的眼睛,忽然覺得耳根比唇釉還燙。今天要表演的合唱曲是陳奕恒選的,副歌部分有段兩人的和聲,排練時陳奕恒總說他氣音像只漏氣的氣球,卻在他偷偷練到嗓子發(fā)啞時,塞來杯加了蜂蜜的溫水。
隔壁化妝臺傳來筆刷掉在地上的輕響。楊博文正幫左奇函整理領結,指尖在對方頸后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抬頭時正好撞進左奇函的視線里。“歪了。”左奇函伸手把他額前碎發(fā)別到耳后,指腹蹭過耳垂,“緊張?”
楊博文搖搖頭,視線落在對方襯衫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樂譜上——那是他昨晚熬夜抄的,把左奇函總唱錯的小節(jié)用熒光筆標得清清楚楚。左奇函好像察覺到了,抬手拍了拍口袋,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呢?!?/p>
舞臺總監(jiān)敲門時,陳奕恒正幫張桂源把麥克風線纏在腰上?!皠e亂動,”他低頭系著魔術貼,呼吸掃過對方腰線,“等會兒踩線摔了,我可不去扶?!睆埞鹪春吡寺?,卻在對方轉身時,悄悄把顆橘子糖塞進他演出服口袋里。
候場時的幕布透著暖光,四個人并排站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左奇函忽然碰了碰楊博文的手背,遞過來顆薄荷糖:“含著,不緊張?!睏畈┪膭冮_糖紙塞進嘴里,冰涼的甜意漫開時,聽見左奇函在他耳邊輕聲唱著他們的和聲部分,跑調的地方和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樣。
音樂響起時,張桂源的聲音先飄了出來,像浸了蜜的羽毛。陳奕恒在副歌切入時偏過頭,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兩個人的聲音在空氣中撞了撞,忽然就比排練時穩(wěn)了百倍。楊博文唱到高音時,左奇函悄悄往他這邊靠了半步,和聲的音量放輕了些,像在給他搭了個溫柔的臺階。
間奏時的燈光突然暗下來,追光只打在舞臺中央。張桂源后退時踩到陳奕恒的鞋跟,被對方伸手攬住腰往回帶,麥克風線纏在一起,像兩只交頸的鳥。臺下的歡呼浪濤似的涌上來,陳奕恒低頭看他泛紅的眼角,忽然覺得剛才塞進嘴里的橘子糖,好像沒身邊人眼里的光甜。
楊博文收尾的長音落定后,左奇函的手指在他背后輕輕敲了三下。那是他們暗戳戳的約定——“我在”。他轉身鞠躬時,看見左奇函對著他笑,領結上還別著他早上偷偷別上去的小雛菊胸針,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謝幕時四個人手拉手鞠躬,張桂源的指尖勾著陳奕恒的掌心,楊博文的手背貼著左奇函的,四個交疊的影子投在幕布上,像朵悄悄綻放的四葉草。后臺的風卷著舞臺的余溫涌進來,陳奕恒摸出張桂源塞給他的橘子糖,糖紙在口袋里被體溫焐得溫熱,而左奇函正把楊博文汗?jié)竦膭⒑M限?,指腹擦過對方發(fā)燙的臉頰,像在觸碰易碎的星光。
“慶功宴去吃冰粉?”陳奕恒晃了晃手里的糖紙,聲音里還帶著演唱后的微啞。張桂源剛點頭,就聽見楊博文笑著接話:“要加雙份紅糖!”左奇函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聽你的?!?/p>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著,晚風把四個人的笑聲吹得很遠,像串被陽光曬得融化的糖,甜得能拉出透明的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