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的初雪來得比往年都早。赤王府的書房里,蕭羽摩挲著北境軍報的手指微微一頓,窗外的雪粒子正敲打在琉璃瓦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王爺,陛下的旨意。"蕭十一捧著黃絹匆匆入門,額上還帶著未化的雪珠。
蕭羽展開圣旨,眉心金紋在燭火下微微閃爍。識海中,帝魂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外任青州?明德帝這是要支開你?!?/p>
"正合我意。"蕭羽在心中回應,"北境軍需案牽扯出的觀星閣線索,在青州或許能查到更多。"
三日后,赤王府的車駕頂著風雪出了天啟城。蕭羽裹著狐裘靠在車廂里,手中把玩著那枚青銅令牌。自從觀星臺一戰(zhàn)后,令牌上的紋路愈發(fā)清晰,時常在深夜發(fā)出詭異的微光。
"老師,您說蕭崇被軟禁后,觀星閣會..."
話未說完,馬車突然劇烈顛簸!外間傳來蕭十一的厲喝:"保護王爺!"
箭矢破空之聲驟起。蕭羽眸光一凜,承影劍已出鞘三寸。就在這時,一道白衣身影如驚鴻掠過車簾,隨后是利刃入肉的悶響與重物倒地聲。
風雪中傳來熟悉的輕笑:"多年不見,七弟的警惕性倒是退步了。"
這個聲音讓蕭羽渾身一震。他猛地掀開車簾,只見雪地里橫七豎八躺著黑衣刺客,而三丈外的老松樹下,一人執(zhí)傘而立。素白貂裘,玉冠束發(fā),琥珀色的眸子里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是蕭楚河又是誰?
"六...哥?"蕭羽喉頭滾動,這個稱呼已有六年未曾出口。
蕭瑟抖落傘上積雪,目光在蕭羽眉心稍作停留:"聽聞七弟要路過我的雪落山莊,特來相迎。沒想到正巧碰上這群老鼠。"
蕭羽這才注意到,刺客袖口都繡著觀星閣的星紋標記。他抿了抿唇:"你一直在這等我?"
"三個月零七天。"蕭瑟轉身走向松林小道,"既然遇襲,不如到莊里喝杯熱茶?"
雪落山莊的暖閣里,炭火噼啪作響。蕭羽捧著姜茶,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比他年長三歲的兄長。六年前蕭楚河被貶時還是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如今眼角已有了風霜痕跡。
"六哥這些年..."
"養(yǎng)傷,釣魚,偶爾殺幾個不長眼的。"蕭瑟輕描淡寫地帶過,突然話鋒一轉,"倒是七弟,冷宮里的奇遇很精彩啊。"
蕭羽指尖一顫,茶水在杯中晃出漣漪。他二十三年的生命里,有十七年與這位兄長形同陌路。而今嬴政帝魂的秘密,對方卻已通過觀影空間知曉全部。
"你想說什么?"
蕭瑟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推過來:"青州刺史趙玉真,表面是蕭崇的人,實際與觀星閣有血仇。此人可用。"
竹簡上詳細記載著趙玉真獨女被觀星閣獻祭的往事。蕭羽瞳孔微縮:"你調查觀星閣多久了?"
"從他們第一次在天啟城現(xiàn)身。"蕭瑟的指尖在案幾上敲出特殊節(jié)奏,正是當年皇家密探的暗號,"有些事,被貶的閑王反而看得更清楚。"
蕭羽突然意識到什么:"三個月前你就知道我要去青州?"
"比你接到圣旨早十日。"蕭瑟輕笑,"咱們的父皇啊...從來最擅長這手明修棧道。"
屋外風雪漸猛,蕭羽卻感到久違的暖意。他想起觀影空間中蕭瑟那句"心服口服",忽然明白了其中分量。
"六哥是要與我合作?"
蕭瑟搖頭:"是還債。"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當年我被貶出京,滿朝文武唯有你那個小侍衛(wèi)偷偷來送過傷藥。"
蕭羽怔住。他完全不知蕭十一竟有過這般舉動。
"當然..."蕭瑟突然湊近,眼中閃過狡黠,"若七弟能請嬴政陛下指點幾招劍法..."
"老師不隨便見人。"蕭羽下意識摸向眉心,卻聽帝魂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
「此子心性尚可,讓他明日卯時來后院。」
蕭瑟似乎察覺到什么,挑眉道:"怎么?嬴政陛下有指示?"
"明日卯時,后院。"蕭羽板著臉,"遲到一刻就免談。"
暖閣外,雪地上兩串腳印漸漸被新雪覆蓋。一大一小,一如當年兩個在御花園偷摘柿子的皇子。只是如今,大的那個成了江湖浪子,小的那個...已是眉心烙著千古帝魂的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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