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停下,張凌只覺得下半身像散了架,每一步都牽扯著臀腿酸麻的鈍痛。他活動著僵硬的腰腿,抬眼看去:無邪扶著腰,潘子揉肩,大奎癱坐在石頭上哼哼,吳三省臉色發(fā)白呼吸粗重。只有張啟靈,仿佛剛坐的不是牛車而是龍椅,依舊挺拔沉靜。
“老天…”張凌低聲咒罵,決心再坐這車寧可爬著走。
“汪汪!”一條臟兮兮的土狗從河灘草叢里跑近。
張凌渾身汗毛倒豎,源自骨髓的驚懼瞬間攫住他!他猛然后縮,幾乎撞到張啟靈身上。張啟靈不動聲色地側(cè)身一步,堅實(shí)的后背將他完全擋住。他知道張凌怕狗——多年前張凌煉丹炸爐,誤毀了一條護(hù)院狗的食盆,被那暴怒的畜生追著咬遍族地,從此落下病根。
“老爺子!”吳三省看著瘦骨嶙峋的土狗,揚(yáng)聲問趕車?yán)项^,“下一程騎它?這狗夠嗆吧?”
老頭大笑擺手:“哈哈,這是驢蛋蛋!報信的!咱坐船!”
吳三省蹲下抱起狗湊近一聞,臉色驟變。無邪好奇學(xué)樣,剛吸一口就猛地扔開狗,扶著膝蓋干嘔。潘子皺眉盯著狗,沉聲道:“尸臭。這狗吃死人肉長大的?!?/p>
一句話讓陰冷的河灘寒意更甚。
等待船夫時,張凌忍著不適在河灘踱步。他拿著張啟靈從舊貨攤淘來的傻瓜相機(jī),對著渾濁河水、嶙峋山壁和遠(yuǎn)處一個黑洞洞的山口按下快門。
“咔嚓?!笨扉T聲剛落,無邪湊過來,臉上還帶著被熏到的余悸,眼睛卻亮晶晶的:“你也是第一次下墓?”
張凌語塞。不是?他毫無經(jīng)驗(yàn)。是?他自己就是個“粽子”。瞥見無邪清澈又帶著“同病相憐”期待的眼睛,張凌心軟了,含糊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p>
無邪立刻笑了,拍著胸脯:“別怕!我也是第一次,互相照應(yīng)!我罩你!”
張凌嘴角微抽。罩我?小伙子,你旁邊這位“同僚”的底細(xì)……
“小三爺,船來了!”潘子喊道。
“走走,凌哥!”無邪熱情招呼。
小船破舊低矮,散發(fā)著水腥朽木味。張凌靠邊坐下,緊繃的神經(jīng)稍松,疲憊如潮水涌來。船槳劃水聲和吳三省與船工的閑聊漸遠(yuǎn)……
‘撲通!撲通!’
兩聲沉悶重物落水聲炸響!
“下水!”張啟靈清冷短促的命令緊隨其后。
“臥槽!”“怎么回事?!”驚呼落水聲亂作一團(tuán)!無邪、潘子、大奎被張啟靈迅速踹下水。冰冷刺骨的河水讓他們瞬間清醒。
大奎扒著船幫,抹了把臉,指著船艙里剛被驚醒、一臉茫然的張凌:“小哥!你咋不踹你哥?!”
張啟靈已利落入水,聞言回頭瞥了一眼張凌,蹙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護(hù)短:“他不用。” 心里清楚:踹他下水?且不說他潛意識里怕水,撈起來麻煩,單是以后哄他出門就難如登天。
張凌徹底驚醒,茫然看著水里冒出的幾個腦袋。礦燈光柱無意掃過洞頂——
“啊——!”無邪的尖叫帶著撕裂的恐懼!
眾人望去:洞頂鐘乳石間,赫然倒掛著一具腰部斷裂的尸體!斷口血肉模糊,內(nèi)臟拖墜。一只臉盆大小、甲殼黝黑的巨型尸鱉,正趴在腹腔里啃噬腸子,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嚓”聲。
張凌臉色慘白,胃里翻騰,手指死死摳住船幫,渾身僵硬。
無邪冒頭的位置正對那尸體!一人一尸,隔水“對視”。尸鱉被驚動,猛地昂頭嘶鳴,后肢蹬踏巖石,身體一甩!
那半具血淋淋的尸體,裹挾著污血內(nèi)臟,如同惡心的肉彈,直砸向張凌面門!
死亡腥風(fēng)撲面!張凌瞳孔驟縮!大腦空白,本能接管身體!
【搖骰子!】念頭如炸雷!
【叮~四】冰冷機(jī)械音印入腦海!
尸塊砸至眼前的瞬間,張凌右手猛地抬起!“唰!”一把通體漆黑、骨架堅韌、扇面泛著幽冷金屬光澤的折扇憑空出現(xiàn),驟然展開!
“啪!”扇面展開的脆響中,張凌灌注全力,黑扇迎著尸塊狠狠一扇!一股強(qiáng)勁柔風(fēng)涌出!
尸塊軌跡瞬間偏移,擦著張凌頭發(fā)飛過,“噗通”砸落船尾水中,水花四濺!依附其上的尸鱉被扇離,打著旋“啪嘰”摔在張凌腳邊船板上!
尸鱉甩甩頭,發(fā)出狂怒嘶鳴,細(xì)腿劃動,口器大張,帶著濃烈尸臭撲向張凌!
幾乎在扇開尸塊的同時!
一道深藍(lán)身影鬼魅般自水中暴起!張啟靈躍上船板,腳下一點(diǎn)已至張凌身前!尸鱉撲起的剎那,他兩根奇長手指(發(fā)丘指)如電刺入尸鱉頭顱下方甲殼縫隙!
一插!一勾!一抽!
“噗嗤!”粘膩撕裂聲。
一條暗紅、抽搐的神經(jīng)線被精準(zhǔn)抽出!
兇悍尸鱉瞬間癱軟在船板上,細(xì)腿神經(jīng)質(zhì)地顫抖。
一切不過兩三秒!船艙內(nèi)外一片死寂!
“我…我的媽…”大奎扒著船幫,目瞪口呆,“小、小哥!服你!這么大蟲子,腸…那啥線扯出來了!厲害!”
“扯什么腸子!丟人!”潘子爬上船駁斥,看向張啟靈的目光充滿敬畏,“小哥這叫‘抽中樞神經(jīng)’!看見沒?一下弄癱瘓!比刀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