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連打了幾個錯別字才終于發(fā)送成功。巨大的喜悅過后，緊隨而至的是一種近乎恐慌的緊張。為什么？她為什么突然主動約他？是感謝上次看展？還是……別的？無數(shù)個猜測在腦海里翻騰，攪得他坐立難安。

他立刻撥通了王虹的電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急切：“王姐！幫我查！不，幫我訂！東四‘梧桐里’！今晚八點！無論用什么辦法！錢不是問題！” 電話那頭的王虹顯然被他的激動震住了，沉默了幾秒才帶著幾分無奈和了然：“行……行吧！你這小子……等著！”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對馬嘉祺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煎熬。他推掉了原本的消遣計劃，把自己關(guān)在公寓里，像第一次登臺的新人，對著鏡子反復(fù)練習著表情、語氣，把衣帽間翻了個底朝天，試圖找出最能顯得穩(wěn)重又不失真誠的搭配。深灰色羊絨衫，同色系的休閑西褲，外面套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羊毛大衣——既不會過于正式顯得拘謹，又足夠得體。他甚至在出門前，對著玄關(guān)鏡深吸了好幾口氣，試圖壓下那過于急促的心跳。

梧桐里藏身于東四一條幽靜的胡同深處。沒有張揚的招牌，只有兩扇厚重的、包著古銅色金屬邊的烏木大門，門楣上懸著一盞光線柔和的仿古宮燈。馬嘉祺在服務(wù)生無聲的引導(dǎo)下穿過庭院，青石板路兩側(cè)是精心修剪的翠竹，假山流水淙淙，隔絕了胡同外的一切喧囂。他被引入一間名為“靜觀”的包廂。

推開門，暖黃色的燈光如水般流淌。房間不大，陳設(shè)極簡，一張深色實木方桌，兩把線條流暢的明式圈椅，墻上只掛著一幅意境悠遠的水墨山水?？諝庵袕浡奶聪愫鸵环N食物溫潤的香氣。

江姜已經(jīng)到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側(cè)對著門口。身上是一件質(zhì)感極佳的淺米色高領(lǐng)羊絨衫，烏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fā)垂落在光潔的頸側(cè)，卸下了工作時那種凜然的氣場，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沉靜而略帶倦意的氛圍里。她面前放著一杯清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半邊側(cè)臉。聽到開門聲，她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目光相接的瞬間，馬嘉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眼神依舊清澈，卻少了些平日的銳利，多了一抹難以言喻的疲憊，眼底似乎還有一絲未散盡的、淡淡的紅痕，像是哭過，又像是長久緊繃后的痕跡。

“來了?！彼_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目光示意了一下對面的座位。

“嗯?！瘪R嘉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走過去坐下。服務(wù)生悄無聲息地進來，詢問了忌口后便退出去安排菜品。包廂里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安靜。

精致的涼菜很快呈上。冰鎮(zhèn)過的醉蟹鉗，晶瑩剔透；切得薄如蟬翼的醬香牛腱；還有一小碟碧綠欲滴的涼拌馬蘭頭。色香味俱佳，卻絲毫無法緩解兩人之間那種無形的凝滯。

馬嘉祺拿起筷子，指尖微微發(fā)涼。他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么，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清了清嗓子，試圖尋找一個安全的話題切入點：“這家店的醉蟹鉗很出名，蟹肉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