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棋事件后,“心語”中心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林芷鳶聽從了李教授和樸燦烈的建議,正式終止了與陳棋的治療關系,并通過機構(gòu)律師發(fā)出了正式的書面通知,明確表示拒絕任何形式的非必要接觸。機構(gòu)也加強了安保措施,尤其是在林芷鳶的診室附近。
然而,表面的平靜下,暗流涌動。林芷鳶的不安感并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她開始頻繁地做噩夢,夢里總是那雙空洞又瘋狂的眼睛,還有那句“我們是一類人”的低語。她變得異常警覺,走在路上總覺得有人在身后注視,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心驚肉跳。她甚至開始檢查自己的信箱、門鎖,杯子里喝剩的水也不敢再留。
在顧馨的咖啡館里,林芷鳶捧著熱茶,手指冰冷。顧馨擔憂地看著她眼下的烏青和明顯消瘦的臉頰:“鳶鳶,要不……休息一段時間?出去散散心?你這樣下去不行?!?/p>
林芷鳶勉強笑了笑:“馨姐,我沒事。就是……有點沒睡好?!彼幌胱屌笥堰^于擔心,更不愿承認自己幾乎被恐懼壓垮?!岸?,余月的畫展快到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她?!?/p>
提到余月,林芷鳶的眼神才重新凝聚起一些光亮。余月的恢復是黑暗中的慰藉。在持續(xù)的治療和藝術(shù)表達的滋養(yǎng)下,那個曾經(jīng)站在死亡邊緣的少女,如同她筆下的向日葵,正頑強地向著陽光生長。她的畫作風格發(fā)生了顯著的變化,色彩越來越明亮大膽,主題也愈發(fā)積極。她決定舉辦一個小型畫展,名字就叫“向陽而生”,地點就在顧馨咖啡館二樓相對安靜的區(qū)域。這不僅是她康復的里程碑,更是她對所有幫助過她的人,尤其是林芷鳶,最真摯的感謝。
畫展籌備成了林芷鳶轉(zhuǎn)移注意力的重要方式。她和余月一起挑選畫作,設計展板,討論邀請函??粗嘣卵壑兄匦氯计鸬南M妥孕牛周气S仿佛也汲取到了一些力量。
這天,林芷鳶和余月在咖啡館二樓布置展板。樸燦烈和張睿走了進來。他們是受顧馨邀請,來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體力活。
“樸警官!張警官!”余月看到他們,臉上露出靦腆但真實的笑容。她對樸燦烈始終存著一份天臺上被守護的感激。
“余月,布置得真不錯!”張睿大咧咧地夸贊,拿起一個畫框幫忙掛上。
樸燦烈則環(huán)顧四周。墻上掛著的畫作充滿了生命力,金黃燦爛的向日葵是絕對的主角,在陽光下怒放,在風雨中挺立,充滿了堅韌不屈的力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芷鳶身上。她正踮著腳調(diào)整一幅畫的掛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她似乎比之前更清減了,但專注工作的側(cè)臉,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靜美。
“樸隊,別光看啊,來搭把手!”張睿促狹地喊了一聲。
樸燦烈回過神,耳根微熱,掩飾性地咳嗽一聲,上前幫忙。他高大的身影在林芷鳶身邊站定,無聲地接過她手中的畫框,輕松地掛到了她夠不到的位置。
“謝謝。”林芷鳶輕聲道謝,抬頭看他。陽光落進她清澈的眼眸里,帶著暖意。
樸燦烈的心跳漏了一拍,笨拙地應道:“應該的?!彼⒁獾剿鄣滓廊粴埩舻钠v,還有那不易察覺的警惕。陳棋的陰影顯然并未散去。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在他胸中升騰。他壓低聲音:“最近……他還有騷擾你嗎?”
林芷鳶的笑容淡了些,輕輕搖頭:“沒有直接接觸。但感覺……他還在附近。”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如影隨形。
樸燦烈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沉聲道:“畫展那天,我和張睿會過來。放心。”
這句簡單的“放心”,像一塊沉重的磐石,穩(wěn)穩(wěn)地壓在了林芷鳶飄搖不安的心上。她看著他剛毅的側(cè)臉,感受著他身上散發(fā)出的、令人安心的強大氣場,連日來的恐懼似乎被驅(qū)散了一些。她輕輕“嗯”了一聲,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感悄然滋生。也許,她真的可以試著依靠一下這道堅實的屏障?
布置接近尾聲。林芷鳶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圖片——一張從遠處偷拍的照片,赫然是她剛剛和樸燦烈一起掛畫框時的側(cè)影!照片的角度刁鉆,捕捉到了她抬頭看樸燦烈時,臉上那瞬間柔和放松的表情。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林芷鳶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手機差點脫手掉落!
“怎么了?”樸燦烈立刻察覺她的異樣,目光掃向她握緊的手機。
林芷鳶強忍著巨大的恐懼和惡心,把手機遞給他看。
樸燦烈看到照片的瞬間,周身的氣壓驟降!一股冰冷的戾氣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墻壁,射向那個躲在暗處的窺視者!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將照片轉(zhuǎn)發(fā)給技術(shù)科的同事:“查!立刻查這個號碼來源和拍攝位置!張睿!”
“到!”張睿也意識到不對,立刻嚴肅起來。
“從現(xiàn)在起,你負責暗中跟著林醫(yī)生,確保她安全!直到畫展結(jié)束!”樸燦烈下達命令,語氣不容置疑。
“是!”張睿立刻應道。
樸燦烈將手機還給林芷鳶,大手在她冰冷顫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傳遞著沉穩(wěn)的力量。他看著她驚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說道:“別怕。我在。”
林芷鳶抬頭看著他,那雙總是清澈堅定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影,盛滿了恐懼,卻也第一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全然的信任和依賴。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那些生機勃勃的向日葵畫作上,也照在兩人無聲對視的身影上。溫暖與陰冷,守護與窺視,在畫展前夕,形成鮮明而殘酷的對比。風暴,已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