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實錄

我們踩著彼此的影子前行

荊棘在掌紋里扎根時

痛感正沿著血管向上攀爬

像藤蔓纏繞著兩棵年輕的樹

血珠墜落在龜裂的地面

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卻在某個黎明頂破土壤

以帶刺的溫柔 宣告新生

你睫毛上的晨露

倒映我肩上未愈的傷痕

而那些曾讓我們踉蹌的尖刺

此刻正托舉著

兩朵并肩的紅

風過時 花瓣輕顫

每片紋路都藏著

兩個名字交織的形狀

疼痛早已結(jié)痂成

供養(yǎng)彼此的養(yǎng)分

原來最鋒利的穿過之后

不是撕裂 是共生

當荊棘成為根系

血液便會開出

永不凋零的同盟

………………

少年蜷縮在褪色的沖鋒衣里，指縫間滲著的血珠混著雨水滴在積水上，暈開一朵朵轉(zhuǎn)瞬即逝的紅。祁歲踩著積水走過去，踢了踢對方的鞋跟，對方抬頭時，他看見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

"警察來了。"祁歲說。他拿了兩罐可樂，褲袋里還揣著沒來得及處理的玻璃碎片。

辭年沒說話，只是用那種冰冷的眼神掃過他的臉，然后撐著墻站起來。他的手臂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剛和人動過手，但他臉上連一點痛意都沒有，反而在看到祁歲褲袋里露出的玻璃碴時，嘴角扯出了個極淡的弧度。

"一起走？"辭年開口時，聲音帶著點被雨水泡過的沙啞。

祁歲挑眉，把其中一罐可樂拋過去。辭年抬手接住，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兩人并肩穿過雨幕，身后傳來警笛聲時，誰都沒有回頭。

一、荊棘

他們租住在老城區(qū)頂樓的閣樓里，沒有窗戶，只有一個破洞的排氣扇。祁歲白天去網(wǎng)吧打游戲賺點散錢，辭年則總在傍晚帶著一身傷回來，有時是別人的血，有時是自己的。

"今天碰到個不長眼的。"辭年把帶血的外套扔在地上，從口袋里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煙。祁歲正對著電腦屏幕敲代碼，那是他黑進某家公司后臺的"成果"，屏幕藍光映在他臉上，顯得有些陰森。

"死了？"祁歲頭也沒抬。

"差點。"辭年點燃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比平時更冷，"他說要報警抓我。"

祁歲終于轉(zhuǎn)過頭，看著辭年手臂上纏著的布條滲出的血漬，突然笑了。"報警？他們有證據(jù)嗎？"他起身走過去，扯掉對方手臂上的布條，動作粗魯?shù)孟裨谒阂粔K破布。辭年沒躲，只是任由他用酒精消毒，哪怕消毒水滲進傷口時，他的肌肉明顯繃緊了，臉上卻依舊沒什么表情。

"你不怕疼？"祁歲突然問。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喜歡看辭年受傷的樣子，那些傷口像是某種勛章，證明這個人跟自己是一類人——對疼痛免疫，對世界無感。

辭年抬眼，兩人的視線在狹小的空間里相撞。"你呢？"他反問，"你殺人被抓時，怕過嗎？"

祁歲想起上次被警察抓住手腕時的感覺，不是害怕，是煩躁。他討厭被束縛，就像討厭那些試圖用道德和規(guī)則綁架他的人。他低頭，用繃帶纏住辭年的手臂，故意勒得很緊，看著對方皮膚泛起的紅痕，心里有種莫名的滿足。

"我們是一類人。"祁歲說，這不是疑問，是陳述。

辭年沒否認，只是把煙遞到祁歲嘴邊。煙頭燙到祁歲唇瓣時，兩人都沒動。

二、掌紋

他們開始一起"做事"。祁歲負責計劃，他的腦子像精密的儀器，能算出所有可能的風險；辭年負責執(zhí)行，他的身手利落得像把刀，總能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解決麻煩。他們從不問對方的過去，也從不提未來，像兩株在陰暗角落里糾纏生長的植物，靠著吸收彼此的養(yǎng)分活下去。

那天他們?nèi)メt(yī)院偷止痛藥，祁歲負責引開護士，辭年去藥房拿藥。祁歲故意打翻了治療盤，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時，他看見走廊盡頭的辭年被一個保安抓住了。辭年沒掙扎，只是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沒有求助，只有一種近乎挑釁的平靜。

祁歲突然抄起旁邊的金屬托盤，朝著保安的后腦勺砸過去。

沉悶的響聲過后，保安倒在地上。辭年看著他，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波動。"你沒必要這么做。"

"我討厭等人。"祁歲說著，拉起辭年的手就跑。跑到安全通道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被碎玻璃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正順著指縫往下滴。

辭年停下來，捧起他的手。這是他們認識以來，辭年第一次主動碰他。對方的指尖很涼，觸到傷口時，祁歲沒躲。辭年低頭，用舌頭舔掉他手心上的血珠，動作虔誠得像在進行某種儀式。

"疼嗎？"辭年問，聲音很輕。

祁歲看著他的睫毛，突然覺得那上面像是掛著晨露。"你說呢？"

辭年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偷來的止痛藥，倒出兩粒塞進祁歲嘴里，然后低頭吻了上去。藥的苦味在舌尖蔓延開，混著淡淡的血腥味，奇異地讓人安心。

三、裂痕

他們第一次吵架是因為一個女人。

那女人是祁歲以前認識的，總纏著他要這要那。那天她找到閣樓來，看到辭年時，眼睛亮了一下，伸手就要去碰辭年的臉。祁歲沒說話，只是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砸了過去，堪堪擦過女人的耳邊，在墻上砸出個坑。

"滾。"祁歲的聲音冷得像冰。

女人嚇得尖叫著跑了。辭年看著墻上的坑，突然笑了。"你吃醋了？"

祁歲沒理他，轉(zhuǎn)身去收拾東西。他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就像討厭自己會在意辭年對別人的態(tài)度。辭年走過來，從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祁歲能感覺到對方胸口的起伏，還有手臂上未愈的傷口蹭過自己后背的觸感。

"我只有你。"辭年說，聲音很輕，卻像釘子一樣扎進祁歲的心里。

祁歲猛地轉(zhuǎn)身，一拳打在辭年的臉上。辭年沒躲，嘴角立刻滲出血來。他看著祁歲，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悲傷的平靜。"打夠了嗎？"

祁歲看著他嘴角的血，突然覺得眼睛發(fā)澀。他伸手，用指腹擦掉那抹紅，動作溫柔得不像他自己。"下次別讓別人碰你。"

辭年笑了，這次的笑容里有了溫度。"你也是。"

四、新生

他們被盯上是在秋天。之前得罪過的一個團伙找到了他們的住處，那天晚上，祁歲正趴在桌上寫代碼，辭年突然把他按在地上。下一秒，子彈穿透了他們剛才坐著的椅子，木屑飛濺。

"走！"辭年拉著他往閣樓的破洞爬，祁歲被他拽著，膝蓋磕在樓梯上，火辣辣地疼。但他沒吭聲，只是反手抓住辭年的手腕，跟著他穿過一條條狹窄的巷道。

子彈在身后呼嘯而過，祁歲突然覺得很興奮。這種瀕死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是活著的，而身邊的辭年，是他活著的唯一證明。

他們躲進廢棄的工廠時，祁歲才發(fā)現(xiàn)辭年的后背中了一槍。血浸透了他的衣服，暈開一大片深色的污漬。祁歲按住他的傷口，手因為用力而發(fā)抖。"你怎么樣？"

辭年看著他，突然笑了。"祁歲，你在擔心我？"

祁歲沒說話，只是咬開急救包的包裝，用繃帶纏住辭年的后背。他的動作很慌，不像平時那樣冷靜。辭年伸手，擦掉他額頭上的冷汗，指尖的溫度燙得祁歲一哆嗦。

"別怕。"辭年說，"我死不了。"

那天晚上，他們蜷縮在工廠的角落里，聽著外面的風聲。祁歲靠在辭年的肩膀上，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還有淡淡的煙草味。他突然覺得，這味道讓他很安心。

"辭年，"祁歲輕聲說，"我們以后怎么辦？"

辭年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不知道。但只要我們在一起，去哪都行。"

祁歲抬頭，看著辭年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湖面，而是有了星星點點的光。他突然湊過去，吻住了對方的嘴唇。

辭年的嘴唇很涼，帶著血腥味。但祁歲覺得，這是他嘗過的最好的味道。

五、同盟

他們最終還是擺脫了那些人，用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祁歲黑進了對方的賬戶，卷走了所有的錢；辭年則解決了那個領(lǐng)頭的，用一把生銹的鐵片，動作干凈利落。

他們坐船離開這座城市時，祁歲靠在欄桿上，看著越來越遠的海岸線。辭年站在他身邊，后背的傷口還沒好利索，動作還有些僵硬。

"以后我們?nèi)ツ模?祁歲問。

"你想去哪，就去哪。"辭年說。

祁歲轉(zhuǎn)頭，看著他。月光灑在辭年的臉上，勾勒出他清晰的輪廓。祁歲突然覺得，他們就像兩株生長在懸崖上的植物，根系糾纏在一起，互相汲取著養(yǎng)分，也互相支撐著，不讓對方墜入深淵。

"辭年，"祁歲輕聲說，"我們是同類，對嗎？"

辭年看著他，笑了。"嗯，同類。"

風從海面上吹來，帶著咸濕的氣息。祁歲靠在辭年的肩膀上，聽著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他知道，他們的未來可能依舊充滿荊棘，但只要身邊有這個人，他就什么都不怕。

因為他們是彼此的荊棘，也是彼此的養(yǎng)分。是彼此的疼痛，也是彼此的救贖。

他們是共生的，是永不凋零的同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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