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實(shí)錄

你總愛把玫瑰淬成匕首

帶著尖刺的紅 刺破我左胸的肋骨時

血珠墜在你喉結(jié) 像未干的吻

我數(shù)過你說的每句殘忍

它們比荊棘更鋒利 剖開我所有溫順

所以我拆了月光做鐐銬

鎖住你用來揮刀的手腕 用來踐踏的腳踝

堵住你唇的那團(tuán)布 浸過你最愛的酒

這樣你每次呼吸 都帶著我給的沉溺

你問我為什么眼里沒有恨

我撫摸你掙扎時勒出的紅痕——

你看 這是我們唯一能相愛的方式

從此你的玫瑰只能開在囚室

根須纏上我的血管 刺尖扎進(jìn)彼此骨縫

我們交換傷口當(dāng)信物

在沒有出口的愛里 做兩個困獸

至少這樣 你永遠(yuǎn)屬于我

像我永遠(yuǎn)屬于這道 被你刺穿的傷口

……………………

一、鐵銹味的囚籠

玄關(guān)的水晶燈碎了半盞，棱角鋒利的玻璃碴混在暗紅的血漬里，像誰不小心撒了一地的劣質(zhì)紅寶石。祁歲跪在其中一塊碎片前，指尖輕輕碾過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是辭年剛才用皮鞋踹他膝蓋時，他踉蹌著撞在桌角留下的。

“喜歡這里？”

辭年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剛抽過煙的沙啞。祁歲沒回頭，只是盯著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臉，蒼白，嘴唇破了皮，唯獨(dú)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浸在福爾馬林里的標(biāo)本，連恐懼都帶著某種詭異的精致。

他被反綁在身后的手腕突然一緊，粗糙的麻繩勒進(jìn)皮肉，生疼。辭年拽著繩子把他往客廳拖，祁歲膝蓋在碎玻璃上碾過，血珠滾出來，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拖出蜿蜒的痕跡。他沒掙扎，甚至在被甩到沙發(fā)上時，還刻意蜷了蜷腿，避開了沙發(fā)扶手上那枚凸起的金屬鉚釘——那是去年辭年發(fā)脾氣時砸壞的，一直沒修。

辭年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慢條斯理地解著領(lǐng)帶。絲綢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像蛇吐信子?！皠偛旁谙镒永铮闩苁裁?？”

祁歲舔了舔破皮的嘴唇，嘗到鐵銹味?！芭履銡⑽摇！?/p>

“我什么時候殺過你？”辭年笑了，指尖劃過自己的喉結(jié)，那里有一道淺淡的疤，是上個月祁歲用碎掉的啤酒瓶劃的。當(dāng)時血涌出來，染紅了他半件白襯衫，祁歲就坐在旁邊看，眼神專注得像在欣賞藝術(shù)品。

“但你喜歡看我疼?！逼顨q歪了歪頭，視線落在辭年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那雙手很漂亮，卻能輕易掐碎別人的喉骨，也能精準(zhǔn)地找到他身上最敏感的神經(jīng)，用恰到好處的力道讓他疼得發(fā)抖，卻又死不了。

就像三天前，辭年把他堵在廢棄工廠的倉庫里，用一根細(xì)鐵絲纏在他脖子上。鐵絲陷進(jìn)皮肉的疼很尖銳，可當(dāng)辭年低下頭，溫?zé)岬暮粑鼑娫谒股蠒r，祁歲竟然笑出了聲。

他聽見自己說：“辭年，勒緊點(diǎn)，讓我看看你眼睛里的樣子?！?/p>

辭年當(dāng)時的眼神，是真的想殺了他。那種毫無溫度的、純粹的惡意，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祁歲的心臟。他愛極了那種感覺，比任何快感都來得洶涌。

“現(xiàn)在不跑了？”辭年俯身，手指捏住祁歲的下巴，強(qiáng)迫他抬頭。距離太近，祁歲能聞到他身上雪松味的香水，底下藏著淡淡的血腥味——是剛才巷子里那個試圖救他的路人的，已經(jīng)涼透了。

祁歲眨了眨眼，睫毛掃過辭年的指尖?！芭懿坏簟！彼f得坦誠，甚至帶了點(diǎn)笑意，“而且，這里有你。”

辭年的指尖猛地用力，祁歲下巴被捏得生疼，眼里卻反而泛起水光，不是因?yàn)樘?，是因?yàn)榕d奮。他看見辭年瞳孔里自己的影子，狼狽，卻鮮活，像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祭品，終于等來了屬于自己的劊子手。

“把他帶回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會鬧。”辭年松開手，從茶幾底下拿出一卷新的麻繩，“畢竟，你上次為了咬我一口，差點(diǎn)把自己的舌頭嚼碎?！?/p>

祁歲盯著那卷麻繩，喉結(jié)動了動。那是種粗礪的黃麻，勒在皮膚上會留下很深的紅痕，像情人咬出來的印記?！斑@次不鬧?！彼p聲說，“辭年，綁緊點(diǎn)。”

辭年挑了挑眉，沒說話，卻真的照做了。他把祁歲的手腕綁在沙發(fā)扶手上，又解了他腳上的鞋帶，將腳踝也牢牢捆住。繩子交叉的地方壓在動脈上，每跳一下都帶著鈍痛。祁歲舒服地嘆了口氣，像只被捋順了毛的貓。

二、玫瑰與匕首

半夜祁歲醒了，客廳沒開燈，只有月光從落地窗照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影。辭年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手里把玩著一把折疊刀，刀刃反射的光偶爾掠過祁歲的臉。

“醒了？”辭年頭也沒抬，指尖在刀刃上輕輕劃過，“渴嗎？”

祁歲沒回答，只是看著他。辭年的側(cè)臉在月光下顯得柔和了些，下頜線鋒利，薄唇緊抿著，像文藝復(fù)興時期那些雕塑，美麗，卻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漠?？善顨q知道，這層冷漠底下是什么——是比深淵更冷的惡意，是能把任何溫情都絞碎成齏粉的殘忍。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辭年時，辭年正站在頂樓天臺上，看著樓下警車呼嘯而過。有個女人從天臺邊緣掉下去，尖叫聲戛然而止，辭年卻只是撣了撣落在肩頭的灰塵，轉(zhuǎn)頭對他笑了笑，說：“風(fēng)大，站穩(wěn)點(diǎn)?！?/p>

那時祁歲就知道，他們是一類人。沒有共情能力，沒有道德底線，像兩株在黑暗里瘋長的毒藤，只能靠纏繞彼此、吸食對方的養(yǎng)分活下去。

“想喝水。”祁歲忽然開口，聲音有點(diǎn)啞。

辭年起身去廚房，很快端來一杯水。他沒解開祁歲的手，只是捏著他的下巴，把杯子湊到他唇邊。水流進(jìn)喉嚨，帶著一絲涼意，祁歲喝得急，有水珠順著嘴角滑下來，流過脖頸，沒進(jìn)被汗水浸濕的衣領(lǐng)里。

辭年的目光跟著那滴水珠，眼神暗了暗。他忽然俯下身，含住了祁歲的喉結(jié)。

祁歲渾身一僵，隨即放松下來。牙齒啃咬的力道很重，帶著懲罰的意味，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他沒掙扎，反而仰起脖子，方便辭年咬得更深。疼痛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激起一陣戰(zhàn)栗的快感。

“你以前，總愛用這個法子惹我生氣?！鞭o年松開嘴，指腹摩挲著那片紅腫的皮膚，“用刀劃我，往我咖啡里加?xùn)|西，甚至在我車?yán)锓潘览鲜??！?/p>

“你不是也很開心？”祁歲喘著氣笑，“每次你想掐死我的時候，眼睛亮得像星星?！?/p>

辭年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掐住他的脖子，力道逐漸加重。祁歲的臉慢慢漲紅，呼吸變得困難，視線開始模糊，可他卻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能感覺到辭年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料，和自己的心跳重疊在一起，快得像要炸開。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時候，辭年突然松開了手。

祁歲劇烈地咳嗽起來，新鮮空氣涌入肺部，帶著火燒火燎的疼。他抬頭看向辭年，對方正用紙巾擦著剛才掐他脖子的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臟東西。

“為什么不恨我？”辭年忽然問。

祁歲咳得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回答。恨？他為什么要恨？辭年是唯一能看懂他眼底深淵的人，是唯一能把他從那種麻木的平靜里拽出來的人。那些疼痛，那些羞辱，那些瀕死的瞬間，都是辭年給的禮物。

就像辭年總愛送他玫瑰，卻每次都要把花莖上的刺保留下來，看著他被扎得指尖流血，然后笑著說：“你看，美麗的東西，都帶著毒?！?/p>

三、困獸之愛

日子就這樣過著。

祁歲被綁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白天看辭年處理文件，晚上看辭年喝酒。辭年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里，像看守獵物的獅子，不遠(yuǎn)不近地守著他。

有時辭年會突然走過來，用刀背拍拍他的臉，問：“想不想逃？”

祁歲就笑：“逃出去了，你找不到我，會發(fā)瘋的。”

辭年確實(shí)會發(fā)瘋。上次祁歲躲在朋友家，不過三天，辭年就放火燒了那棟樓，火光映在他眼里，像燃起了一場盛大的祭祀。祁歲站在遠(yuǎn)處看著，心里清楚，那火是為他燒的。

他們之間的愛，就是這樣扭曲而瘋狂。沒有溫柔，沒有體諒，只有無休止的試探、傷害和占有。

這天辭年回來時，手里拿著一束紅玫瑰。花瓣上還帶著水珠，嬌艷欲滴，花莖上的刺卻被仔細(xì)地剔除了。

他把花遞到祁歲面前，“喜歡嗎？”

祁歲沒接，只是盯著他的眼睛。“為什么拔了刺？”

“怕扎到你?！鞭o年的語氣很平淡，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祁歲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稗o年，你是不是怕了？”他湊近，鼻尖幾乎碰到辭年的下巴，“怕我疼，怕我死，怕我不屬于你了？”

辭年的眼神沉了下去，猛地掐住他的后頸，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的頸椎捏碎?！捌顨q，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

“你的耐心早就被我磨沒了?！逼顨q不怕他，反而伸出被綁著的手，用指尖去勾辭年的衣領(lǐng)，“你把我綁起來，不是怕我跑，是怕我離開你。就像我以前總?cè)悄闵鷼?，不是想傷害你，是想讓你看著我?！?/p>

辭年沒說話，只是低頭吻他。這個吻很兇，帶著血腥味和玫瑰的甜香，像一場掠奪。祁歲閉上眼睛，任由他啃咬自己的嘴唇、舌頭，感覺自己的意識在疼痛和快感中沉浮。

他知道，他們都病了，病得無可救藥。反社會人格的診斷書像一道無形的墻，把他們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他們無法理解正常人的喜怒哀樂，無法建立正常的親密關(guān)系，只能在彼此身上尋找同類的氣息。

就像現(xiàn)在，他被綁著，辭年是他的囚籠；而辭年離不開他，他又何嘗不是辭年的枷鎖？

吻到最后，辭年松開他，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呼吸粗重?！澳阌肋h(yuǎn)屬于我。”他說，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宣告。

“嗯?！逼顨q應(yīng)著，眼神溫柔得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就像我永遠(yuǎn)屬于這道傷口?！彼?，指尖輕輕點(diǎn)在自己左胸的位置——那里有一道淺淡的疤痕，是去年辭年用刀捅的。當(dāng)時血流了很多，染紅了辭年的白襯衫，也染紅了祁歲的視線。

辭年順著他的指尖看去，眼神復(fù)雜。那道疤像一個烙印，刻在祁歲身上，也刻在他心里。

“把繩子解開吧?！逼顨q忽然說。

辭年皺眉，“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祁歲笑了，“反正我也跑不掉，你也離不開我。不如，換種方式相處?！?/p>

辭年沉默了很久，久到祁歲以為他不會同意，他卻突然拿出刀，割斷了綁在祁歲手腕和腳踝上的繩子。

麻繩脫落的瞬間，祁歲的手腳一陣發(fā)麻，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看著上面深深的紅痕，忽然撲進(jìn)辭年懷里，張開嘴，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辭年悶哼一聲，卻沒推開他。

祁歲咬夠了，抬起頭，嘴角還沾著血，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稗o年，你看，這樣多好?！?/p>

我們互相傷害，互相占有，在這沒有出口的愛里做兩個困獸。你屬于我，我屬于你，像兩道無法愈合的傷口，永遠(yuǎn)糾纏在一起。

窗外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jìn)來，落在他們交疊的影子上，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他們牢牢困住?？蛷d里的玫瑰靜靜綻放，沒有了刺，卻依然帶著致命的毒。

而他們，就在這毒里，沉溺，腐爛，永不分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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