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的石徑上落滿殘梅,花瓣沾著夜露,踩上去又濕又滑。蕭煜提著一盞燈籠,薄氅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沒讓任何人跟著,獨自一人走在這條謝景瀾生前常走的小徑上。
血月高懸,像是一滴未干的血跡印在夜空。枝頭烏鴉忽然驚飛,撲棱棱的翅膀聲刺破寂靜。蕭煜停下腳步,抬頭望天。他想起那個雪夜,謝景瀾就是在這條路上攔住他,將一串玉珠塞進他手中。
"陛下不必怕我。"
那聲音還回蕩在耳邊,可人已經躺在棺木里了。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兩片玉拼在一起,龍紋清晰可見。指尖摩挲著邊緣,他忽然想起新婚夜,自己躲在床底時,謝景瀾彎腰看他:"陛下的刀,是想刺穿誰的喉嚨?"
那時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知道攥緊匕首?,F(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人眼中分明沒有殺意,只有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斷臂非棄,是為護主..."
紙條上的字在他腦海中一遍遍浮現(xiàn)。香囊里的梅花香還縈繞鼻尖,和謝婉儀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他猛地攥緊玉佩,指節(jié)發(fā)白。
"到底是真是假..."
遠處傳來一聲銀鈴輕響,像是從屋脊上傳來。蕭煜猛然抬頭,燈籠的光晃了一下。那聲音和謝府靈堂聽見的一模一樣。
紫影閃過,快得幾乎看不清。蕭煜追了上去,腳下的碎梅發(fā)出細碎聲響。轉過假山,那人已經站在亭中,面覆銀絲面具,腰間銀鈴隨風輕響。
"你到底是誰的人?"蕭煜沉聲問,手按在腰間短刀上。
紫影輕輕一笑:"陛下真以為謝相死了?"
蕭煜心頭一震,握著玉佩的手收緊:"你什么意思?"
"謝相從未真正倒下。"紫影的聲音低而啞,像是刻意壓著嗓子說話,"今夜,才是真正的收網之時。"
蕭煜只覺得心跳加快:"你們把我當什么?棋子?"
"陛下從來都是執(zhí)棋之人。"紫影往前走了一步,月光落在她紫色勁裝上,泛起微光,"只是有人愿意為您鋪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謝婉儀..."蕭煜咬牙,"她到底是誰?"
"陛下可知,真正護您者從未離您半步?"
蕭煜猛地抬頭:"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紫影不答,反而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片:"這是留給您的最后一塊拼圖。"
蕭煜接過玉片,背面刻著幾個小字:"梅開二度,主將歸位。"
他瞳孔一縮:"這什么意思?"
"當年謝相為了救您,不得不隱忍多年。"紫影的聲音透著幾分嘆息,"他教您權謀,陪您長大,甚至不惜讓您誤會??赡绬??二十年前東宮那場大火,真正該死的人不是他。"
蕭煜渾身發(fā)冷:"你是說...謝婉儀?"
"陛下身邊,有太多不該存在的人。"紫影的聲音漸漸冷下來,"小祿子為何失蹤?因為他知道太多。"
蕭煜只覺得腦中轟鳴,手中的玉佩和玉片幾乎要捏碎:"謝景瀾...他在哪?"
"該出現(xiàn)時自會出現(xiàn)。"紫影往后退了一步,"只是陛下準備好了嗎?"
蕭煜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到底是誰?"
紫影輕輕一笑:"陛下還記得那個送您玉珠的人嗎?"
話音未落,一道煙霧騰起,香氣撲鼻。蕭煜本能地后退,再睜眼時,亭中已空無一人。地上只留一片六瓣梅花繡帕,和當年謝景瀾送他的那一模一樣。
他呆立原地,手中緊握著玉片。血月映在玉上,泛著幽光。
鳳儀宮方向傳來銅鈴輕響,像是回應他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