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尖帶著玉石般的涼意,重重按在我的下唇上,力道大得幾乎要嵌進皮肉里。那三個字——“只要…你?!薄缤懔藙《镜谋?,狠狠扎進我的耳膜,穿透混亂的恐懼,直抵靈魂深處,帶來一種滅頂般的寒意。
無關(guān)戲碼?無關(guān)角色?無關(guān)這方天地?
荒謬!瘋狂!卻又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不容置疑的真實感!
他想要我!蕭承璟,或者說秦崢,這個劇本世界里的終極掌控者,他穿透了角色的外殼,剝離了劇情的軌跡,如同從云端伸下巨手的神祇,目標明確地指向了我這個本該三集就死的炮灰!
巨大的荒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懼讓我渾身冰冷僵硬,連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我被他按在冰冷堅硬的車廂壁上,如同釘在砧板上的魚,連掙扎的力氣都在他近在咫尺的、翻涌著絕對意志的冰冷目光中被徹底抽干。只能徒勞地瞪大雙眼,看著他那張在幽暗珠光下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臉,感受著唇上那幾乎要將我凍結(jié)的力道。
時間,在這密閉的、彌漫著清冽冷香的空間里,仿佛失去了意義。
就在我?guī)缀跻贿@無聲的恐怖徹底吞噬之際——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拍擊聲,如同悶雷般猛然炸響在厚重的車門上!
那聲音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狂暴力量,每一次撞擊都讓整個巨大的車廂發(fā)出沉悶的共鳴,仿佛要將這堅固的堡壘硬生生砸開!車身也隨之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蕭承璟!開門!” 一聲壓抑到極致、卻蘊含著火山爆發(fā)般怒火的低吼穿透了厚重的車門,清晰地傳入車廂內(nèi)!是沈硯(周凜)!那聲音嘶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和一種被徹底激怒的狂暴殺氣!
“把她交出來!” 另一個聲音緊接著響起,清冽依舊,卻裹挾著前所未有的冰冷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是顧清源(蘇澈)!他的聲音里甚至帶上了一絲因那杯“毒酒”而生的虛弱喘息,但其中的強勢卻分毫未減。
緊接著,是“嗤啦”一聲刺耳的銳響!仿佛某種極其鋒利的金屬在強行切割、刮擦著車廂堅硬的外壁!伴隨著一聲陰冷到骨髓里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笑:“呵……王爺?shù)鸟R車,倒是結(jié)實得很……” 是謝無咎(陸沉)!他顯然在用他那柄神出鬼沒的短刃(雖然之前被毀了一把,但誰知道他還有沒有?。┰趪L試破壞車廂!
三個聲音!三道身影!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舍,竟已追上了這輛行駛中的馬車!他們不顧一切地拍打、嘶吼、破壞,要將這移動的囚籠撕開!
車外的殺意和混亂如同沸騰的巖漿,瞬間透過厚重的車壁傳遞進來!
我渾身一顫,按在唇上的冰冷手指帶來的壓迫感似乎也因此松動了一絲。一絲微弱的、名為“希望”的火苗,在絕望的冰原下微弱地跳躍起來。也許……也許他們能……
“呵?!?/p>
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如同冰珠墜落在玉盤上,瞬間凍結(jié)了那絲微弱的火苗。
是蕭承璟(秦崢)。
他那雙深不見底、翻涌著冰冷漩渦的眼眸,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按在我唇上的手指力道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微微加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仿佛車外那足以讓普通人肝膽俱裂的瘋狂攻擊,在他耳中不過是幾只蚊蠅惱人的嗡鳴。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那被砸得砰砰作響的車門。
他只是微微俯身,湊得更近,冰冷的呼吸拂過我的額發(fā),那雙如同深淵般能吞噬一切的眼眸牢牢鎖住我因驚懼而驟然收縮的瞳孔。
“聒噪?!?他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帶著一種俯瞰螻蟻的漠然。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以他為中心猛地向車外擴散開去!
“砰!哐當!”
車外傳來幾聲悶響和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那狂暴的拍門聲、憤怒的嘶吼聲、刺耳的刮擦聲……戛然而止!
死寂。
只有車輪碾過地面發(fā)出的、規(guī)律而沉悶的“轆轆”聲,以及拉車駿馬偶爾的響鼻聲,在這突如其來的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那三個如同瘋獸般的男人……被強行壓制了?僅僅是他散發(fā)出的威壓?!
我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聪蚴挸协Z的目光,充滿了更深的、無法理解的恐懼。他到底是什么?他擁有的……真的是人類的力量嗎?
就在我心神劇震之際,按在我唇上的冰冷手指終于移開了。
但那并非解脫。
那只骨節(jié)分明、如同藝術(shù)品般的手,緩緩下移,冰冷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撫過我的下頜線條,最終,停留在我纖細脆弱的脖頸上。
指尖的涼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激得我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下自己動脈因極度恐懼而瘋狂搏動的跳動。
他微微收攏手指,并非扼殺,卻是一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姿態(tài)。仿佛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輕易折斷這脆弱的生命線。
“怕了?” 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殘忍的興味。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審視著我臉上每一個細微的恐懼表情。
巨大的屈辱感和瀕死的恐懼讓我渾身顫抖,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才勉強壓下喉嚨里即將沖出的嗚咽。不能哭!不能示弱!在這個瘋子面前,任何軟弱都只會讓他更加……愉悅?
“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破碎不堪,卻還是用盡力氣擠出了質(zhì)問。
蕭承璟(秦崢)沒有立刻回答。
他維持著那只手掌控我脖頸的姿態(tài),另一只手卻緩緩抬起,動作優(yōu)雅地拂了拂自己玄色蟒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那姿態(tài)閑適得仿佛此刻并非身處一輛被瘋狂追逐的馬車上,而是在自家后花園品茗賞花。
他深邃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里面翻涌的冰冷意志沒有絲毫動搖,卻多了一絲……審視評估的意味,如同在掂量一件物品的價值。
“本王說了,”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要你?!?/p>
他微微一頓,冰冷的指尖在我頸側(cè)跳動的脈搏上輕輕一按,激起我一陣無法抑制的戰(zhàn)栗。
“既然‘戲’已散場,而你……” 他的視線掃過我身上粗糙的粗布麻衣,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又如此……不合時宜。”
“便陪本王……” 他微微傾身,冰冷的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廓,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不容置疑的強制命令,清晰地灌入我的耳中:
“再演一場?!?/p>
演一場?
演什么?!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在這個徹底瘋狂的世界里,在這個掌控一切的瘋子面前,扮演什么角色?他的玩物?禁臠?還是……
車輪沉悶的滾動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止。
馬車似乎駛?cè)肓艘粋€極其安靜的地方,連風聲都消失了。只有一種沉滯的、令人壓抑的寂靜彌漫在車廂內(nèi)。
蕭承璟(秦崢)終于松開了掌控我脖頸的手。那冰冷的觸感消失,留下一種空落落的、卻又如釋重負的虛脫感。我貪婪地吸了幾口帶著冷香的空氣,肺部卻依舊火辣辣地疼。
他不再看我,只是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動作流暢而優(yōu)雅,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和掌控感。
“到了?!?/p>
簡單的兩個字,如同開啟地獄之門的鑰匙。
厚重的車門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
刺目的光線瞬間涌入昏暗的車廂,讓我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光線適應后,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心徹底沉入了冰窟。
一座巨大、森嚴、氣勢磅礴的府邸出現(xiàn)在眼前。高聳的朱紅大門緊閉,門上碗口大的鎏金銅釘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門前蹲踞著兩尊巨大的、面目猙獰的石狻猊,張牙舞爪,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威壓。門楣之上,高懸著一塊巨大的黑底金漆匾額,上書三個鐵畫銀鉤、力透千鈞的大字——攝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