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在這里凝固了。王府門前極其空曠,除了肅立在大門兩側(cè)、如同泥塑木雕般紋絲不動的八名帶刀護衛(wèi),再無一人。那些護衛(wèi)身著玄甲,面容隱藏在冰冷的鐵盔之下,眼神空洞,身上散發(fā)著一種非人的、冰冷死寂的氣息,仿佛他們并非活物,而是某種設定好程序的殺戮機器。整個王府,如同一頭蟄伏的、散發(fā)著森冷死氣的巨獸,無聲地張開大口,等待著我的進入。
車門外,早已無聲地侍立著兩個穿著王府內(nèi)侍服飾的人。他們同樣低著頭,臉色蒼白,眼神空洞麻木,動作僵硬刻板,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提線木偶。其中一個內(nèi)侍手中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件折疊整齊、流光溢彩的華美宮裝,衣料是上好的云錦,顏色是極其嬌嫩的櫻粉色,繡著繁復精致的蝶戀花紋樣,一看就價值不菲,與我這身粗糙骯臟的粗布麻衣形成了刺眼的天壤之別。另一個內(nèi)侍則捧著一個打開的紫檀木妝奩,里面珠釵玉簪、步搖花鈿琳瑯滿目,閃爍著冰冷而奢華的光芒。
“更衣。”
蕭承璟(秦崢)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如同在吩咐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兩個如同木偶般的內(nèi)侍立刻上前一步,動作整齊劃一地伸出手,目標明確地抓向我身上那件破舊的粗布麻衣!
“不!別碰我!” 我驚恐地尖叫起來,身體猛地向后縮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車廂壁上。巨大的恐懼和屈辱感瞬間淹沒了我!當著這個瘋子的面,被兩個如同傀儡般的人剝?nèi)ヒ路?!這比死亡更讓我無法接受!
我的反抗似乎激怒了他。
一股無法形容的、如同山岳傾軋般的恐怖威壓猛地從蕭承璟(秦崢)身上爆發(fā)出來!沉重、冰冷、帶著絕對的意志力,瞬間將我死死地釘在原地!別說掙扎,連動一動手指都成了奢望!喉嚨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只能徒勞地睜大眼睛,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劇烈收縮!
那兩個內(nèi)侍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這恐怖的威壓。他們冰冷、僵硬的手指如同鐵鉗,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我麻衣的衣襟!
“嗤啦——!”
刺耳的布帛撕裂聲,在死寂的王府門前,如同驚雷般炸響!
粗糙的麻衣被輕易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里面同樣破舊、沾滿塵土草屑的里衣和一小片冰涼的肌膚!冷風瞬間灌入,激起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心臟,幾乎讓我窒息!
“夠了!”
就在我絕望地以為自己要被當眾剝光之時,一道冰冷、低沉、蘊含著壓抑怒火的聲線驟然響起!
是蕭承璟(秦崢)!
他并未動手阻止那兩個內(nèi)侍,只是冷冷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那如同實質(zhì)般的恐怖威壓瞬間如潮水般退去。那兩個撕扯我衣服的內(nèi)侍動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保持著撕扯的動作,僵直在原地,頭顱低垂,如同兩尊真正的木偶。
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車廂門口投下濃重的陰影,完全籠罩了我。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狼狽不堪、衣襟撕裂、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的我,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臟了?!?他的視線掃過我身上那件被撕裂的粗布麻衣,以及裸露出的那一小片沾著污跡的肌膚,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然后,他微微側(cè)頭,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兩個僵直的內(nèi)侍身上。
“處理掉。”
三個字,輕描淡寫。
捧著宮裝和妝奩的兩個內(nèi)侍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立刻將手中的托盤恭敬地放在車廂門口的地面上。然后,他們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走向那兩個還保持著撕扯姿勢、僵直不動的“同伴”。
沒有言語,沒有情緒。
兩個木偶般的內(nèi)侍伸出手,動作機械而精準地,一人抓住一個“同伴”的手臂,如同拖拽兩件沒有生命的垃圾,無聲無息地、迅速地拖向王府側(cè)面一條幽深、不見盡頭的狹窄甬道。那甬道深處,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濃重的黑暗和死氣。
整個過程寂靜無聲,只有衣料摩擦地面的窸窣聲,以及那兩個被拖走的“內(nèi)侍”僵硬的軀體在石板上摩擦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輕微聲響。他們空洞的眼神直視著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被拖向地獄深淵的不是他們自己。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成了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處理掉……
那輕飄飄的三個字,代表的……是徹底的抹殺?!
就因為撕扯了我的衣服?就因為……“臟了”?!
這攝政王府……根本不是王府!是魔窟!是吞噬一切生機的深淵!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傀儡,在絕對的恐怖意志下,機械地執(zhí)行著命令,連自己的生死都如同草芥!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臟,幾乎要將它捏爆!我蜷縮在冰冷的車廂角落,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連指尖都在劇烈地顫抖??粗莾蓷l僵硬的身影消失在幽深甬道的黑暗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蕭承璟(秦崢)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如同在看一件被弄臟后需要清理的物品。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冰冷的審視。
“換上?!?他對著地上那件流光溢彩的櫻粉色宮裝抬了抬下巴,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自己動手。” 他補充道,冰冷的視線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在我因恐懼而僵硬的身體上,“或者,本王幫你?!?/p>
幫我……
想到剛才那兩個內(nèi)侍被“處理掉”的場景,想到那冰冷僵硬的、如同鐵鉗般的手指……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倒了一切!我毫不懷疑,如果我拒絕,他真的會讓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再來“幫”我!而后果……我不敢想象!
屈辱的淚水在眼眶里瘋狂打轉(zhuǎn),卻被我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憋了回去。在這個瘋子面前,眼淚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我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冰冷僵硬得如同不屬于自己。在蕭承璟(秦崢)那兩道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在那座如同魔窟般散發(fā)著森冷死氣的王府大門前,在那兩個如同木偶般靜立、等候著下一步指令的內(nèi)侍“旁觀”下……
我屈辱地、顫抖著,開始解自己身上那件被撕裂的、骯臟的粗布麻衣。
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皮膚,冰冷的空氣侵襲著裸露的肩頸。每一次動作都如同在滾燙的烙鐵上行走,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懼幾乎要將我的神經(jīng)徹底撕裂。我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只感覺到那兩道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般烙在我的背上,帶著審視,帶著掌控,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高高在上的玩味。
破舊的麻衣被剝落,像一層被拋棄的、骯臟的殼,委頓在冰冷的車廂地板上。
我顫抖著,伸出手,去夠地上那件櫻粉色的、華美得刺眼的宮裝。
冰涼的、光滑如水的云錦觸感,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猛地一縮。
“穿上。”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帶著冷香和絕望味道的空氣,用盡全身力氣,將那件象征著屈辱和未知命運的華麗囚服,裹上了自己冰冷顫抖的身體。
宮裝繁復,系帶盤結(jié)。我笨拙地、顫抖地系著,動作僵硬而緩慢。
蕭承璟(秦崢)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車門口,如同最冷酷的監(jiān)工,耐心地、冰冷地注視著我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如同在欣賞一件正在被打磨成型的……玩偶。
終于,最后一個盤扣勉強系好。
櫻粉色的云錦包裹著我,華美,卻冰冷刺骨。如同一個被精心打扮、等待獻祭的祭品。
“很好?!?他冰冷的唇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他不再看我,轉(zhuǎn)身,邁步,踏下了馬車。玄色的蟒袍下擺拂過冰冷的石階,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跟上?!?/p>
兩個字,如同鐐銬落地的聲響。
我渾身一顫,看著車門外那兩個如同木偶般靜立的內(nèi)侍,看著那兩尊猙獰的石狻猊,看著那扇緊閉的、仿佛通往地獄的朱紅大門……
我知道,沒有退路。
我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扶著冰冷的車廂壁,邁出了如同灌了鉛的雙腿。
腳上那雙沾滿泥土草屑的破舊布鞋,踩在了攝政王府門前冰冷堅硬、光潔如鏡的石階上。
一步。
那扇巨大的、沉重的朱紅大門,在無聲的、無形的力量牽引下,緩緩地、沉重地,向內(nèi)打開。
門內(nèi),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輝煌、雕梁畫棟。
而是一條極其漫長、極其寬闊的漢白玉甬道。甬道兩旁,每隔十步,便肅立著兩排身穿玄甲、手持長戟的王府護衛(wèi)。他們?nèi)缤瑒偛砰T口那些守衛(wèi)的復制品,面容隱藏在冰冷的鐵盔之下,眼神空洞,身姿挺拔如標槍,紋絲不動,身上散發(fā)著濃重的死寂和肅殺之氣。整條甬道,在兩側(cè)玄甲護衛(wèi)的拱衛(wèi)下,如同一條通往幽冥地府的死亡之路,冰冷、死寂、望不到盡頭。
甬道的盡頭,影影綽綽,似乎是一座燈火通明、極其宏偉的大殿。
而此刻,在甬道靠近大門的位置,卻聚集著一大群人。
他們穿著各式各樣、極其華美的古裝戲服——有官員的蟒袍補服,有命婦的鳳冠霞帔,有世家小姐的錦繡羅裙,還有侍從丫鬟的整齊服飾……一眼望去,姹紫嫣紅,珠光寶氣,儼然是劇本中一場盛大宮廷宴會的場景。
然而,詭異的是,這些人雖然穿著光鮮亮麗的戲服,臉上的表情卻和那些玄甲護衛(wèi)如出一轍!空洞!麻木!僵硬!他們站在那里,如同被強行擺放在這里的精致人偶,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沒有任何焦距,也沒有任何屬于活人的氣息。
當那扇沉重的朱紅大門打開,當穿著櫻粉色宮裝、如同祭品般的我,跟隨著一身玄色蟒袍、如同魔神降臨般的蕭承璟(秦崢)踏入甬道時——
“轟——!”
如同被按下了無形的開關(guān)!
那幾百個穿著華麗戲服、如同木偶般呆立的人群,瞬間“活”了過來!
他們的臉上瞬間堆滿了極其夸張、如同面具般虛假的笑容!眼神驟然變得“生動”,充滿了諂媚、討好、敬畏!動作整齊劃一地如同訓練了千百遍的提線木偶,“唰”地一聲,如同潮水般矮身下去!
幾百人同時屈膝,躬身,動作整齊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幾百張堆滿虛假笑容的臉,同時朝著甬道入口的方向!
幾百道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拔高的、充滿喜慶和諂媚的腔調(diào),如同排練好的大合唱,在空曠死寂的王府甬道內(nèi)轟然炸響,聲浪匯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狠狠地撞在我的耳膜上,也撞碎了我對這個瘋狂世界最后一絲僥幸的認知:
“恭迎王爺回府——!”
“王爺萬福金安——!”
“恭賀王爺覓得佳人——!”
“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那震耳欲聾、虛假到令人作嘔的恭賀聲浪,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我的大腦!
【警告!世界規(guī)則扭曲加??!角色邏輯徹底崩壞!滋……修復程序……滋……徹底……失敗……】
【檢測到……未知核心指令……覆蓋……滋……】
【最高權(quán)限接管……滋……】
【新劇本載入……《囚凰》……】
【女主角:林晚晚(綁定)……】
【男主角:蕭承璟(鎖定)……】
【劇本任務:取悅他……滋……生存……】
冰冷的電子音如同垂死前的最后掙扎,在我腦海中瘋狂閃爍、尖叫,最終被一片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忙音徹底淹沒!
眼前的一切——那鋪天蓋地的虛假笑容,那震耳欲聾的諂媚恭賀,那冰冷漫長的死亡甬道,以及甬道盡頭那個玄色蟒袍、如同深淵本身的身影……
都在這一刻,扭曲、旋轉(zhuǎn),最終化為一片令人絕望的、深不見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