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里斯本沐浴在過分的寧靜里,咸澀的海風(fēng)裹著橙花香,吹拂著黑紗覆蓋的宮廷窗欞。拿破侖的馬車碾過碎石路面時,整座城市仿佛屏住了呼吸。葡萄牙王宮的白墻在暮色中泛著珍珠灰,衛(wèi)兵槍尖上的黑紗垂落如淚。
"他們給卡洛塔王后舉行了七天葬禮,"貝爾蒂埃壓低聲音,"但街上面包鋪照常開門。"
拿破侖的目光掃過街道轉(zhuǎn)角,三個戴寬檐帽的男人正假裝擦拭銅招牌——那是他安插的先遣密探。佩劍在鞘中發(fā)出微弱蜂鳴,劍柄第七枚符文泛起暖意。里斯本的空氣里飄散著陰謀的味道,比塔霍河的水汽更濃重。
宮廷接見廳的水晶吊燈只點(diǎn)亮了一半。攝政王若昂六世癱坐在高背椅中,蠟黃的臉上嵌著兩枚浮腫的眼。"我妻子...熱癥..."他含混的葡萄牙語被絲綢手帕捂住。拿破侖卻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了指甲蓋——這是葡萄牙貴族效忠秘密兄弟會的標(biāo)記。
晚宴在詭異的寂靜中進(jìn)行。銀質(zhì)餐刀切割鵪鶉的聲響令人窒息。當(dāng)侍從呈上波爾圖紅酒時,拿破侖突然按住杯腳:"這酒瓶標(biāo)簽的印刷油墨,和倫敦《泰晤士報》是同一批次。"
滿座皆驚。英國特使坎寧爵士的餐叉"當(dāng)啷"落在瓷盤上。燭光搖曳中,拿破侖從懷中取出一枚帶齒痕的銀幣——正是安道爾山谷繳獲的信物。"昨夜貴國海軍陸戰(zhàn)隊(duì)在卡斯凱什登陸時,"他轉(zhuǎn)向坎寧,"有位軍官用這枚錢幣付了漁船的酬勞。"
王儲佩德羅突然推翻酒杯,猩紅酒液在亞麻桌布上漫成血泊。"夠了!"青年拍案而起,"我們受夠了兩頭討好!" 侍衛(wèi)們的手按上劍柄,法國近衛(wèi)軍靴跟輕叩大理石地面。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若昂六世喉嚨里爆發(fā)出駭人的嗆咳,渾身抽搐著栽倒在地。
御醫(yī)沖上來時,拿破侖已蹲在攝政王身側(cè)。"顛茄中毒,"他嗅了嗅王袍領(lǐng)口的殘漬,"解藥在坎寧爵士左袖第三顆紐扣里。" 英國特使臉色死白,紐扣被扯下的瞬間,半粒綠色藥丸滾落在地毯上。貝爾蒂埃立即封鎖了所有出口。
真正的轉(zhuǎn)折發(fā)生在午夜地牢。坎寧在刑架前狂笑:"你們永遠(yuǎn)找不到'第九圣殿'!" 話音未落,牢房鐵窗突然灌入咸腥海風(fēng)。拿破侖的佩劍嗡嗡震響,劍尖指向西方。眾人追至特茹河口時,月光正照亮懸崖上的廢棄修道院——每扇彩窗都透出燭光,拼成巨大的七芒星。
"那是圣杰羅姆修道院,"本地主教顫抖著畫十字,"但修士們?nèi)昵熬?.."
拿破侖踏過荒草蔓生的庭院,佩劍的光芒驅(qū)散黑暗。在祭壇后的密室里,七具石棺環(huán)繞著青銅星盤。當(dāng)劍尖輕觸星盤中心,地板轟然洞開,露出盤旋向下的階梯。地底大廳的壁畫讓隨行學(xué)者失聲驚呼:戴尖頂盔的騎士與九頭蛇搏斗的場景,與安道爾隧道所見如出一轍!
石桌上攤著泛黃的《葡英密約》,末尾簽署日期竟是1807年——葡萄牙王室流亡巴西的前夜。更驚人的是羊皮卷邊緣的批注:"當(dāng)?shù)谄弑K燈塔熄滅,鐵王座將易主"——字跡與馬略卡島繳獲的指令完全相同。
晨曦穿透彩窗時,若昂六世在病榻簽署了投降書。他的小指戴著新愈合的傷口,眼神卻清明如洗。"第九圣殿在..."老國王蘸血寫下坐標(biāo),卻被拿破侖按住手腕:"讓它繼續(xù)沉睡吧。" 佩劍第七符文在此刻光華大盛,映亮墻角蜷縮的身影——佩德羅王儲正將一柄鑲七芒星的匕首藏回靴筒。
離開里斯本那日,拿破侖站在"海神號"甲板上回望海岸。修道院懸崖處,七盞古老的銅燈正被法國工兵依次熄滅。當(dāng)最后一盞燈暗下時,佩劍突然灼燙——劍格處浮現(xiàn)新的紋路:纏繞葡萄藤的九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