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灑在執(zhí)務室。

　　享用完豐盛晚餐并充分運動后，疲勞恰到好處的眾人次日都獲得了休假。

　　梅爾菲娜比平日晚起些，與瑪麗、塞德里克、塞爾雷涅及西蒙五人簡單用過早餐，剛完全清醒時拉德便前來拜訪。

　　"請坐，我這就泡茶。"

　　"不必麻煩了！"

　　將他引入執(zhí)務室后，青年露出罕見的緊張神色，連慣常侍立兩側的護衛(wèi)騎士與秘書官都對他異常的緊繃狀態(tài)投去詫異目光。

　　"拉德要說的事.......是關于交往對象吧？遇到什么困擾了嗎？"

　　"是的......那位是在為領主府運送貨物時結識的。會在我工作時送些點心，邀我去喝茶......."

　　茶杯與茶托清脆的碰撞聲響起。

　　"真是浪漫的約會呢。"

　　在這座鮮少閑談風月的宅邸里，梅爾菲娜不覺聽得入神。

　　前世沉迷游戲小說的她，在這個娛樂匱乏的世界里格外熱衷這類話題。

　　"聽起來進展順利呀，莫非對方父親反對？"

　　"不，對方是獨生女，我并非長子，以入贅為條件已獲得應允。"

　　梅爾菲娜手中的羽毛筆突然停在文件上。

　　"該不會......想辭去領主府的工作？"

　　在恩卡爾地區(qū)，開墾農(nóng)民多擁有分配田地，通常由長子繼承。

　　若選擇入贅，拉德將成為別家的勞力。

　　"絕非如此！我愿終生效忠于您！"

　　"當真？"

　　"對方父親也明確支持，說可以雇佃農(nóng)打理田地......."

　　壁爐火星噼啪爆響。

　　青年突然偷瞄塞德里克的動作引得眾人疑惑。

　　"其實......是想請教大人關于......初夜權的處置方式。"

　　房間內(nèi)霎時陷入了靜默當中，甚至能夠聽見墨水滴滴答答。

　　這個詞讓少女瞳孔驟縮，睫毛慌亂顫動數(shù)次，隨即從耳尖紅到鎖骨。

　　——開玩笑吧？這世界竟存在這種陋習？！

　　所謂初夜權，在中世紀歌劇中常被演繹為領主享有新娘初夜的封建特權。

　　盡管受過貴族精英教育，這類知識卻從未出現(xiàn)在淑女課程中。

　　瑪麗手中茶匙"當啷"跌入瓷盤。

　　"你父親大人難道也......"

　　"公爵大人絕對沒有行使過！"

　　瑪麗斬釘截鐵的回答讓主仆二人都窘迫得別過臉去，清晨的談話隨著紅茶熱氣裊裊消散在秋陽里。

　　“恐怕是拉德他們出身村莊的代官擅自頒布的規(guī)定吧。不.......或許這種權利確實存在也說不定......抱歉，這需要向法務官確認才能明確?！?/p>

　　“如果作為奧爾多蘭領的正式權利被認可，我倒不便多說什么。但若是代官擅自所為，就必須立刻糾正呢......”

　　恩卡爾地區(qū)本就存在代官中飽私囊的歷史——他們甚至對本該減免的稅賦強行征收。

　　在這個物流與信息都受限制的世界，廣闊的領地總難免出現(xiàn)統(tǒng)治末梢的失控。

　　“即便考慮現(xiàn)在結婚的情侶，實際儀式也要等到來年春天。必須盡快確認呢。這個季節(jié)能去索拉松嗎？”

　　正如梅爾菲娜自身經(jīng)歷那般，初春是傳統(tǒng)婚季。

　　氣候相對穩(wěn)定利于儀式舉行，平民階層也因初夏麥收繁忙，總希望在新年伊始迎接新家庭成員。

　　“若沿途村落停留補給應該可行。冬季雖客棧緊張，但只要梅爾菲娜大人準備介紹信，各村長或辦事處的客房都可安排?！?/p>

　　婚禮總是集中在春季。若有情侶因荒謬規(guī)定不幸，必須盡早修正。

　　“那我去吧。”

　　拉德舉手宣言，面容前所未有地嚴肅。

　　“我最熟悉通往索拉松的路。況且這事因我的婚事而起......如果......如果初夜權并非法定權利，請務必即刻廢除?！?/p>

　　領地運營權雖歸屬領主，但若初夜權確屬此世領主法定權利，梅爾菲娜至多只能在恩卡爾地區(qū)廢止，無權干涉他領。

　　可她心底強烈抗拒這種陋習。

　　縱然無法將前世的人權觀念強加于此，作為女性仍難以接受。

　　“我這就準備代理人委任狀與致公爵的質詢函......啊，可今日是新年.......”

　　“不必等！請允許我即刻啟程！”

　　在堅定的請命下，梅爾菲娜終于頷首。

　　雖北部冬日偶有魔物出沒，但以領主特使名義，拉德得以配備兩名駐軍護衛(wèi)。

　　“一定要平安回來?！?/p>

　　“我會的。然后.......正式向她求婚?！?/p>

　　目送青年笑容燦爛地離去，梅爾菲娜不自覺輕嘆。

　　“新年伊始就不得清閑呢?！?/p>

　　“很有恩卡爾領主府風格的新年開場啊?！?/p>

　　瑪麗習以為常的調侃讓塞德里克也默默點頭。

　　雖心緒難平，梅爾菲娜此刻唯愿拉德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