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關(guān)于尤利烏斯的事、出手相助之人的事,以及今后可能發(fā)生的與象牙塔的麻煩事都談完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
雖說穿著厚實,但畢竟是隆冬時節(jié)的戶外。
這里實在算不上適合長談的地方。
不過,從湖畔視野開闊、不必擔(dān)心有人偷聽這點來看,或許倒是個適合密談的場所。
“象牙塔的魔法師是出了名的難對付,但沒想到竟然棘手到如此地步?!?/p>
談話結(jié)束后,亞歷克西斯少見地流露出嫌惡之情,像是要吐出什么臟東西般說道,隨后便陷入了沉思般的沉默。
“.......最近,我聽到風(fēng)聲說圣女將要降臨。消息傳到我耳中是一年前的事了,所以是還要幾年,亦或是明天就會降臨,我也不清楚。但想必不會太遙遠了?!?/p>
亞歷克西斯頓了一下,輕輕呼出一口氣。
“你.......預(yù)測到了這個嗎?”
“為什么這么想?”
“要想救那位魔法師,眼下只有兩條路:要么從現(xiàn)在開始著手研究魔力,要么就只能仰賴據(jù)說能凈化魔力的圣女了。然而,關(guān)于魔力的研究,象牙塔以及眾多煉金術(shù)師多年來一直進行,至今仍未取得什么顯著的成果。”
說完這番話,亞歷克西斯忽然笑了笑。
“不過,若是你的話,搞不好能在短時間內(nèi)就完成魔力研究。光是想到這點,就讓我覺得有點可怕?!?/p>
“我可是試過一次使用簡單魔法就昏倒的人呢。從那以后,我連想都不敢想要用魔法了。”
魔力中毒的痛苦,即使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相當(dāng)難受。
而直面幾乎變成魔物的尤利烏斯時所感到的恐懼、厭惡以及身體的反應(yīng),更是讓梅爾菲娜絕對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之前提到圣女話題時,我就覺得你的反應(yīng)有些奇怪。之后,看你不是也很熱心地解讀那本手記嗎?”
他指的大概是演武會那時的事吧。
明明對人心微妙之處很遲鈍,在某些地方卻意外地敏銳。
“據(jù)說在圣女降臨之前,會流行大規(guī)模的作物病害。寫那份手記的公爵大人,似乎也對在那種時候被召集到王都、只因為圣女降臨了這件事感到不滿?!?/p>
“但真見到圣女本人后,想必還是被那份萬能所吸引,跪拜在地了吧?”
“亞歷克西斯你也讀了那本手記嗎?”
亞歷克西斯干脆地搖了搖頭。
“對于一個身處自己無力掙脫的、閉鎖不通的人生中的人來說,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能解決所有問題的‘便利女人’,會是什么心情,光想象一下就夠了?!?/p>
“........難道說,你對圣女沒什么好感?”
看著莫名顯得有些煩躁的亞歷克西斯,梅爾菲娜問道。
他再次搖了搖頭。
“圣女是萬能的———這點大概毋庸置疑吧。過猶不及則成毒,但人也沒那么堅強。在痛苦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唯一能拯救你、治愈你的存在,會渴望它也是人之常情。這份心情本身,我無意否定?!?/p>
雖然他說得事不關(guān)己似的,但那側(cè)臉卻仿佛在眺望著某個遙遠的地方。
“你的話我明白了。如果能相信還有幾年緩沖期這句話的話,眼下應(yīng)該問題不大。不過,我覺得最好把安置地點從領(lǐng)主官邸移到別處。”
說完,他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苦惱地皺起眉頭。
“新建一個安置場所也很難辦吧。運送魔法師進來時,似乎是趁著混亂的大騷動才蒙混過去的。但新建設(shè)施和移動人員,無論如何都太引人注目了?!?/p>
“嗯,我也覺得象牙塔的人恐怕真的會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而且,神殿和教會的動向也很令人在意?!?/p>
“神殿和教會?他們怎么了?”
被這樣一問,梅爾菲娜也歪著頭。
“我們不是在藏匿一個快要變成魔物的人嗎?我以為當(dāng)然要警惕神殿和教會呀?!?/p>
她自然明白這種做法本身就夠引人注目的了,而且之前也感覺到教會的司祭前來刺探過。
雖然那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至今仍不清楚,但小心防范總沒錯。
“確實,教會和神殿他們或許有各自的盤算才行動,但至少,教會和神殿并沒有特別規(guī)定要對魔物如何如何的教義。即便牽扯到你,也不太可能以魔法使為理由吧?!?/p>
“咦?”
梅爾菲娜不禁因意外而叫出聲,亞歷克西斯似乎也為她的反應(yīng)感到驚訝。
“看來你依然是這樣,懂得的事情和不懂的事情之間差別很大啊?!虝蜕竦钪饕獜氖碌氖菍ι竦男叛?、民眾的救濟,以及傳統(tǒng)與藝術(shù)的傳承和保存。討伐魔物時的協(xié)助也是有的,但那終究是以治療傷員為目的,對魔物理應(yīng)不會有特別的提及才對?!?/p>
“這樣啊.......我還以為,一定會有‘魔物是神的敵人,必須消滅’之類的教義呢?!?/p>
“神殿可是在收集、凈化并販賣魔石,魔物對他們而言是穩(wěn)固的收入來源。雖然不會公開明說,但要是魔物都沒了,想必他們也會相當(dāng)困擾的吧?!?/p>
亞歷克西斯的話帶著現(xiàn)實的、令人信服的說服力。
仔細想想,在這個世界里,對魔女或魔法使似乎也并沒有偏見的目光。
如果用前世的感覺來比喻的話,大概就像醫(yī)院或衛(wèi)生所并不會主張必須把害獸徹底驅(qū)除干凈那樣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