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養(yǎng)院的案子浩浩蕩蕩持續(xù)了好幾個月。
阿昭是在與阿兄吃飯時,才知道查案的過程到底有多兇險。
為了實地調(diào)查,祁王離開京城去往事發(fā)當(dāng)?shù)?,一路上遭遇的刺殺與意外不勝枚舉。
早朝時皇帝更是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這些賊人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對皇子出手!
別說是百姓了,就是蕭選也更加堅定了想鏟除這伙人的心思。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誰好誰壞心里都有一桿秤?!蹦弥曜赢?dāng)劍,林殊就差在餐桌上舞起來了,“那些江湖豪杰聽說了祁王兄長的遭遇后,你猜怎么著?”
充當(dāng)捧哏的阿昭很配合地說不知道。
于是林殊就跟她說起那些江湖人是怎么自發(fā)組織來保護祁王,又說起那些殺手是怎么自食其果。
過程跌宕起伏的,聽得人一愣一愣。
“你凈聽你哥胡說?!比痰搅质獍压适轮v完的晉陽出聲喝止,再不好好坐下吃飯她的雞毛撣子就快要按捺不住了,“祁王行程是機密,怎么可能會輕易被人知曉?!?/p>
從內(nèi)奸處得到消息的殺手的確是有可能找過來,但江湖人士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這個故事也就說來哄哄沒出過金陵的妹妹罷了。
“是真的!”
林殊不忿氣地反駁。
“這件事人人皆知,我又沒瞎說?!?/p>
人人皆知的話那就更糟了。
這說明居養(yǎng)院的水深到足以把人淹死。
晉陽忽而開始擔(dān)憂起宸妃來了,吃過午飯后就套了馬車進宮,留下林殊照看妹妹。
午睡前,阿昭打算畫張畫消一下食。
于是林殊很不幸地被抓了壯丁,換上一身寶藍色的窄袖勁裝,被安排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提著長槍一動不動動。
如果是扎馬步還好說,他能扎上一個時辰紋絲不動。
但如果要保持著這么一個姿勢一刻鐘不動,那還不如殺了他!
誰家習(xí)武是保持著出招姿勢不動彈的?!
偏偏林殊寵妹妹,哪怕知道每次找他當(dāng)模型都很辛苦,但每次都是抱怨完下一次又樂呵呵答應(yīng)。
這份罪他受得心甘情愿。
阿昭現(xiàn)在的素描技術(shù)已經(jīng)非常出色。
她不下地的時候就練畫畫,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把人畫得九成像,剩下的那一成差在靈氣與神韻。
后者需要不斷通過大量的畫作來練習(xí)積累,而再往下繼續(xù)精進的話,那便是素描的最高境界——手工3D打印機。
“昭昭,你這套筆真的不能送我嗎?”
揉著手腕的林殊蹲在畫架旁邊看阿昭給畫像填補細節(jié)與陰影。
說來也是神奇,明明只是寥寥涂了兩筆,可光影的明暗一突出,整幅畫上的人便立刻栩栩如生起來,那翩翩少年眉眼里的狡黠與桀驁幾乎躍然紙上。
林殊真的饞阿昭那套畫筆很久了。
可是不管他是“威逼”還是“利誘”,老妹鐵了心就不想給他,連同工匠那邊都下了封口令不許他們說出去。
不用沾墨就能寫的筆,多方便??!
如果方子能宣揚出去,不敢相信能給天下文人造福多少!
可惜這是妹妹的東西,君子當(dāng)見得思義,沒得到她的允許,林殊也不能擅自替她做主,所以現(xiàn)在也只能眼饞地看著。
“你與其在惦記我的筆,不如勸父親有空來別院一趟?!?/p>
將多余的碳粉吹掉,阿昭抖了抖紙張,轉(zhuǎn)身交給青蘿讓她替自己收好。
自從她素描有所小成后,每年給家人畫一張全家福便成了林家固定的家庭活動。
不過因為家里四人大部分時候都湊不齊,所以阿昭是先給娘親與兄長畫,然后再字畫,最后等林燮什么時候有空來一趟時,再把這個人給加上去。
今年她麥子都收了,卻沒想到林燮還是沒待夠她畫一張畫的時間。
從書房里拿出前兩年的全家福來看,林殊明顯高了壯了,晉陽公主沒什么大變化只是氣質(zhì)愈發(fā)內(nèi)斂,唯獨林燮的相貌改變最為突出。
不是黑了就是受傷了,甚至還長了一臉濃密的大胡子,一點都不見年輕時的俊朗。
打仗實在令人憔悴。
近些年大渝時不時騷擾一下邊防,與大梁有勝有輸,像個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哽在所有梁人的心頭。
有些經(jīng)驗的武將都清楚,大渝接連不斷的騷擾都是存心的試探。
一旦被他們抓到機會,休養(yǎng)生息多年的渝人將會毫不猶豫用鐵蹄踏破大梁的山河。
而這一軍情林燮自然是早早便上報給了皇帝,甚至為了提高軍隊?wèi)?zhàn)力,他更是幾乎在軍營里扎根,連家都少回。
擁有一個能與將士同吃同住的主帥是軍隊的幸運,但卻是皇帝的不幸。
林燮一心為國為君,卻并不知道將士對他的擁戴為他帶來榮譽的同時,也會凝作刀劍懸在上空隨時都會掉下來,將人砍個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