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分,圖書館內(nèi)靜謐得仿佛能聽見書頁輕翻的細微聲響。沈清蘅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半閉的百葉窗灑落下來,在她臉上勾勒出斑駁交錯的光影。她低垂著眉眼,神情專注,指尖輕輕滑過一本厚重醫(yī)學書籍的紙頁,不時執(zhí)筆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重要的內(nèi)容。時間似乎在這片寧靜中悄然停滯,而她卻渾然未覺,身后的書架旁,有一道目光已悄然注視了她許久,未曾移開。
Ren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櫻花書簽,呼吸變得異常緩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沈清蘅的側(cè)臉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幾乎重合——微微下垂的眼角,挺直的鼻梁,還有那種專注時輕咬下唇的小動作。
"清歡..."這個名字不受控制地從他唇間滑出,輕得幾乎聽不見。
沈清蘅卻像是感應到什么,突然抬頭。兩人的目光穿過書架間隙相遇,Ren猛地屏住呼吸。那一瞬間,他確信自己看到了記憶中的那雙眼睛——清澈得能映出人影,卻又深得像是藏著整個星空。
"有事嗎?"沈清蘅合上書,聲音平靜。
Ren這才驚覺自己失態(tài),迅速調(diào)整表情:"抱歉,認錯人了。"他轉(zhuǎn)身欲走,卻又停下腳步,"你在看《格氏解剖學》?"
沈清蘅略顯驚訝地挑了挑眉:"醫(yī)學院的教材,你知道?"
"我父親是醫(yī)生。"Ren的視線落在她手邊的筆記本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筆記字跡工整得近乎苛刻,"你看得很認真。"
"獎學金不是白拿的。"沈清蘅淡淡回應,重新翻開書頁,委婉地結(jié)束了對話。
Ren識趣地離開,卻在轉(zhuǎn)角處撞上了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Thyme。
"你在這干什么?"Thyme壓低聲音質(zhì)問,眼神卻不斷往沈清蘅的方向瞟。
"借書。"Ren面不改色,"你呢?跟蹤?"
Thyme的耳根瞬間紅了:"胡說什么!我...我只是路過!"
Ren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拆穿這個蹩腳的謊言。自從沈清蘅撕毀紅牌那天起,Thyme就變得異常反?!麜?偶然"出現(xiàn)在沈清蘅經(jīng)過的走廊,會在食堂"不經(jīng)意"地選擇能看見她的位置,甚至破天荒地開始按時交作業(yè),就因為沈清蘅是課代表。
"她不喜歡被盯著看。"Ren輕聲說,然后無視Thyme震驚的表情,徑直離開。
Thyme站在原地,胸口發(fā)悶。Ren怎么會知道她不喜歡什么?他們認識?這個念頭讓他莫名煩躁。猶豫再三,他還是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走向沈清蘅的桌子。
"這么用功?"他故意用鞋尖踢了踢桌腿,引起她的注意。
沈清蘅頭也不抬:"圖書館請保持安靜。"
Thyme噎住了。從來沒人敢這樣無視他。他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卻發(fā)現(xiàn)沈清蘅面前攤開的是一本全英文醫(yī)學專著,上面密密麻麻的筆記比他見過的任何教科書都詳細。
"你看得懂這個?"他忍不住問。
沈清蘅終于抬眼看他:"看不懂的話,我為什么要借?"
Thyme語塞。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女孩們談論的都是名牌、派對和明星八卦,沒人會對著一本枯燥的醫(yī)學專著做筆記。這種認知差距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你...為什么學醫(yī)?"他生硬地轉(zhuǎn)換話題。
沈清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能救人。"簡單的三個字,卻讓Thyme心頭一震。
就在這時,圖書館的門被猛地推開,Kavin和MJ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原來你在這!"MJ夸張地揮手,"教授找你半天了,說你再曠課就要——"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坐在沈清蘅對面的Thyme。Kavin的眼鏡片閃過一道精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打擾了。"他優(yōu)雅地鞠躬,拽著一頭霧水的MJ迅速退場。
Thyme的臉黑如鍋底,而沈清蘅已經(jīng)收拾好書本準備離開。
"等等!"Thyme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立刻被那細膩的觸感驚到——她的手腕纖細得仿佛一用力就會折斷,卻又透著不容忽視的力量感。
沈清蘅平靜地抽回手:"有事?"
Thyme張了張嘴,突然不知該說什么。他該說什么?難道要承認自己像個跟蹤狂一樣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還是要說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特別的女孩?
"那個...紅牌的事..."他支支吾吾,完全不像平日囂張的F4領(lǐng)袖。
"已經(jīng)過去了。"沈清蘅將書包甩上肩膀,"如果你沒別的事,我要去上課了。"
Thyme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悵然若失。
......
食堂永遠是校園八卦的集散地。沈清蘅端著餐盤尋找空位時,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sh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自從撕毀紅牌那天起,她就成了學校的名人——有人佩服她的勇氣,更多人則在等著看她什么時候會被F4整垮。
"哎呀,不好意思!"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接著是餐盤落地的刺耳聲響。沈清蘅的校服襯衫被潑了一大片湯汁,黏膩的液體順著衣料往下滑。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肇事者是校園里有名的富家女林妙,此刻正捂著嘴假笑:"轉(zhuǎn)學生怎么這么不小心???這可是限量版校服,很貴的哦~"
沈清蘅平靜地放下餐盤,從包里取出紙巾擦拭衣服。她知道這是故意的——林妙一直公開表示對Thyme的愛慕,而最近校園論壇上關(guān)于Thyme關(guān)注轉(zhuǎn)學生的帖子已經(jīng)成了熱門話題。
"聽說某些人以為撕了紅牌就能攀上高枝了?"林妙提高音量,"也不照照鏡子,一個靠獎學金混進來的窮酸——"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一條深藍色手帕突然遞到沈清蘅面前。Ren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們旁邊,他的眼神冷得讓林妙瞬間噤聲。
"用這個。"他對沈清蘅說,聲音很輕卻不容拒絕。
食堂里的竊竊私語瞬間高漲。Ren從不參與校園紛爭,更別說公開站在誰那邊。這是破天荒第一次。
沈清蘅遲疑地接過手帕,發(fā)現(xiàn)角落繡著一朵小小的櫻花,針腳細密精致。"謝謝,但不用了。"她將手帕還回去,"我自己有紙巾。"
Ren的眼神暗了暗,卻沒有強求。他轉(zhuǎn)向林妙,聲音平靜得可怕:"道歉。"
林妙臉色煞白:"Ren學長,是她先——"
"我不說第二遍。"Ren的眼神讓周圍溫度驟降。
"對...對不起..."林妙幾乎是哭著跑開了。
沈清蘅皺眉:"沒必要這樣。"
"有必要。"Ren的聲音輕得只有她能聽見,"你不該被那樣對待。"
沈清蘅抬頭看他,突然發(fā)現(xiàn)Ren的眼睛在近距離看是一種很特別的灰藍色,像是雨后的天空,藏著太多說不清的情緒。
"為什么幫我?"她直截了當?shù)貑枴?/p>
Ren沉默了片刻:"你很像一個故人。"
"清歡?"沈清蘅敏銳地捕捉到他之前脫口而出的名字,"早上你在圖書館也這么叫我。"
Ren的瞳孔猛地收縮:"你記得?"
"只是聽到而已。"沈清蘅后退一步,"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轉(zhuǎn)身離開,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清歡——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輕輕轉(zhuǎn)動了她記憶深處某扇塵封已久的門。
......
放學后,沈清蘅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城郊的陽光福利院。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幾個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立刻歡呼著撲上來。
"清蘅姐姐!""你終于來了!""給我們帶故事書了嗎?"
沈清蘅臉上浮現(xiàn)出在學校從未有過的柔和笑容,從包里掏出幾本二手童話書:"上次答應你們的。"
"沈小姐來啦。"一位上了年紀的護工走出來,"孩子們念叨你好幾天了。"
"最近學校有點忙。"沈清蘅蹲下身,幫一個小女孩扎辮子,"林姨最近身體怎么樣?"
"老樣子,關(guān)節(jié)疼得厲害。"護工嘆了口氣,"你上次帶的藥很管用,就是太貴了..."
沈清蘅從錢包里取出一個信封:"這是我上個月打工的錢,先給林姨買藥。"
護工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你這孩子...自己也要留點啊。"
"我夠用。"沈清蘅笑了笑,轉(zhuǎn)向孩子們,"誰要聽新故事?"
兩小時后,哄孩子們睡下,沈清蘅輕手輕腳地來到儲物間。在一個落滿灰塵的箱子里,她翻出一本老相冊。借著昏黃的燈光,她找到了一張泛黃的照片——兩個小女孩手拉著手站在櫻花樹下,一個笑得燦爛,另一個則靦腆地低著頭。
沈清蘅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個靦腆女孩的臉,眼神復雜。
"清歡..."她輕聲念出照片背面褪色的字跡,仿佛這個名字承載著太多無法言說的重量。
窗外,一輪新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灑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像是無聲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