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紙張上,一行行稚嫩卻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字跡有些歪扭,但一筆一畫都透著認真。而最上方的抬頭,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她的腦海——
“清歡的日記”
日期標注,正是十年前!火災(zāi)發(fā)生前的幾個月!
沈清蘅的手猛地一抖,筆記本差點脫手!她的呼吸瞬間停滯,瞳孔急劇收縮!她顫抖著手指,迫不及待地、卻又帶著巨大的恐懼,翻開了下一頁…
Thyme看著沈清蘅瞬間劇變的臉色和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湊近,目光落在那些稚嫩的字跡上。
日記的內(nèi)容很簡單,記錄著一個小女孩的日常:和Ren哥哥在花園里看櫻花;媽媽教她寫毛筆字;爸爸出差回來給她帶了新裙子;家里的廚師伯伯做的芒果糯米飯最好吃…字里行間充滿了童真和幸福。直到…翻到接近最后幾頁。
其中一頁的日期,赫然是火災(zāi)發(fā)生前一周!
“今天媽媽不開心。爸爸和媽媽在書房里說話,聲音好大。我偷偷聽到一點點…媽媽說‘他們太過分了,這是要把我們逼死!’ 爸爸說‘別怕,東西都藏好了…在最安全的地方…誰也找不到…’ 媽媽哭了…我好害怕…”
再往后翻,最后一篇日記的日期,是火災(zāi)發(fā)生的前一天!
“Ren哥哥送我的櫻花書簽真好看!明天我要別在新裙子上給他看!爸爸說周末帶我去游樂園坐摩天輪!好期待!只是…今天下午,那個穿綠旗袍、很兇很漂亮的阿姨(爸爸讓我叫她Paramaanantra夫人)又來了,和爸爸在書房待了好久。阿姨走的時候,臉色好難看…爸爸一個人在書房里嘆氣…媽媽也一直不說話…”
日記到此戛然而止。后面是空白的紙張。
沈清蘅捧著這本承載著“清歡”最后時光的日記,渾身冰冷,如墜冰窟!那些稚嫩的文字,像一把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記憶深處更多被塵封的細節(jié)!父母爭吵時的焦慮,母親絕望的淚水,父親強撐的安慰…還有,Paramaanantra夫人那冰冷怨毒的眼神!
“是他們…逼死了我父母…” 沈清蘅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巨大的悲慟和仇恨幾乎要將她撕裂,“是Paramaanantra家!是他們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恨火,淚水卻如決堤般涌出!那恨意如此強烈,甚至在這一刻,蓋過了她對Thyme剛剛萌芽的復(fù)雜情感!
Thyme看著日記的內(nèi)容,再看著沈清蘅眼中那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仇恨,臉色慘白如紙。日記里的信息,印證了沈清蘅的記憶,也印證了他最深的恐懼!他母親的罪惡,比他想象的更深重!不僅僅是火災(zāi)的謀殺,還有之前的逼迫!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這時——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比剛才更急促,更清晰!
Thyme和沈清蘅同時一驚!Thyme迅速將沈清蘅護在身后,眼神凌厲地看向房門。沈清蘅則下意識地將那本日記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和復(fù)仇的證據(jù)。
門外傳來的,卻是一個他們熟悉的聲音,清冷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Thyme?清蘅?你們在里面嗎?是我,Ren?!盩hyme聽到Ren的聲音,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退。他示意沈清蘅將日記本收好,自己則快速走到門邊,再次確認貓眼后,才打開了門。
Ren站在門外,依舊是那副清冷沉靜的模樣,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風(fēng)塵仆仆。他手里沒有提任何東西,目光越過Thyme的肩膀,第一時間落在屋內(nèi)沈清蘅蒼白的臉上,看到她緊緊抱在胸前的那個深棕色舊筆記本時,灰藍色的眼眸猛地一縮!
“Ren?” Thyme側(cè)身讓他進來,迅速關(guān)上門,“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雖然Ren昨晚幫了大忙,但在母親無孔不入的陰影下,Thyme不敢完全信任任何人。
Ren沒有立刻回答Thyme的問題。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沈清蘅懷中的日記本上,仿佛那是一件失而復(fù)得的稀世珍寶,又像是一枚隨時會引爆的炸彈。他一步步走向沈清蘅,腳步沉重。
“你拿到它了…” Ren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有釋然,有痛苦,也有深重的憂慮,“…清歡的日記。”
沈清蘅猛地抬起頭,眼中還殘留著未干的淚水和燃燒的恨意:“是你?是你放在門口的?” 她下意識地將日記本抱得更緊,身體微微后傾,帶著本能的防備。這個本子剛剛撕開了她血淋淋的傷口,讓她對Paramaanantra家族的恨意達到了頂點。
Ren在她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搖了搖頭:“不是我放的。但我知道它會來?!?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從日記本移到沈清蘅寫滿痛苦和仇恨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種沉痛的篤定,“清蘅,日記里寫的,是真的。Paramaanantra家,確實一步步將你父母逼上了絕路。”
Thyme的心猛地一沉!Ren的確認,像一把重錘,徹底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握緊了拳頭。
沈清蘅眼中的恨火燃燒得更旺,淚水再次洶涌而出:“是他們!是他們害死了我爸媽!是Thyme的母親!”
“不!” Ren突然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和銳利!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視著沈清蘅,“不僅僅是她!清蘅,你看清楚!日記里寫的,是誰一次次上門威逼利誘?是誰讓你父親感到絕望?是誰在覬覦你父母掌握的‘東西’?!”
沈清蘅被Ren突如其來的激動和質(zhì)問震住了,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懷中的日記本。泛黃的紙頁上,稚嫩的字跡再次刺痛她的眼:
“那個穿綠旗袍、很兇很漂亮的阿姨(爸爸讓我叫她Paramaanantra夫人)又來了…”
“爸爸一個人在書房里嘆氣…媽媽也一直不說話…”
Paramaanantra夫人…是她!是她一次次上門施壓!是她造成了父母的絕望!
“是她!就是她!” 沈清蘅激動地指著日記,淚水漣漣,“日記里寫得很清楚!就是Paramaanantra夫人!”
“是!是她出面!是她站在臺前!” Ren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他猛地指向一旁臉色慘白、痛苦不堪的Thyme,“但幕后真正下命令、真正想要你父母消失、真正主導(dǎo)這一切的,從來都不是她!”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沈清蘅和Thyme同時僵在原地!
“不是她?” Thyme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Ren,你在說什么?!”
沈清蘅也呆住了,仇恨的火焰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凝滯:“…什么意思?”
Ren的目光掃過震驚的兩人,最終定格在沈清蘅臉上,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拋出了那個足以顛覆一切的真相:
“真正的主謀,是Thyme的父親,Paramaanantra先生!你的母親,Thyme,她只是你父親意志的執(zhí)行者!一個…被推在前臺的、替他處理‘臟活’的…工具!”
“轟——!”
這個真相,比日記本身帶來的沖擊更加猛烈!Thyme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的父親?!那個在他幼年記憶中就已經(jīng)模糊不清、只留下威嚴背影和母親偶爾提及時的復(fù)雜表情的男人?!那個…早已“去世”多年的男人?!
“不可能!” Thyme失聲吼道,聲音帶著撕裂般的痛苦,“我父親他…他早就死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
“他沒有死!” Ren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那只是你母親和你家族對外的說辭!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為了讓他能金蟬脫殼,隱于幕后,繼續(xù)操控他那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和…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Ren的話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層層剖開Paramaanantra家族光鮮外表下腐爛的真相。他轉(zhuǎn)向沈清蘅,語氣帶著深切的悲憫和不容置疑的肯定:
“清蘅,你父母當(dāng)年掌握的,是足以讓你父親(Paramaanantra先生)身敗名裂、鋃鐺入獄的關(guān)鍵證據(jù)!他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但他自己不能出面,他需要保持‘干凈’的形象!所以,他指使了他最信任、也最容易被掌控的妻子——也就是Thyme的母親,出面去威逼、去利誘、去…處理掉隱患!”
“火災(zāi),是他下的命令!但執(zhí)行和善后,是你母親做的!她手上沾著你父母的血,這是事實!但她,同樣是你父親野心和罪惡的犧牲品!” Ren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將血淋淋的真相赤裸裸地攤開在兩人面前。
狹小的房間里死寂一片。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遙遠城市的喧囂。
沈清蘅捧著日記本,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靈魂。她眼中的恨意并未消失,卻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復(fù)雜。恨Thyme的母親嗎?恨!她親手執(zhí)行了謀殺!但…她似乎也只是被操縱的棋子?而真正的元兇,那個早已“死去”的Paramaanantra先生,卻逍遙法外,甚至可能還在某個地方繼續(xù)著他的罪惡?
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席卷了她。她該恨誰?又能向誰復(fù)仇?
Thyme更是如同被拋入了無底深淵。他敬重(盡管有隔閡)的母親,竟然是父親罪惡的幫兇?而那個在他記憶中早已模糊的父親,才是真正的魔鬼?他從小生活在怎樣的謊言和罪惡的陰影之下?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姓氏,竟然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一種強烈的惡心感和自我厭惡感涌上心頭,讓他幾乎嘔吐出來!
“證據(jù)…” Thyme的聲音嘶啞破碎,像砂紙摩擦,“Ren…你說的…證據(jù)呢?” 他需要一個支點,一個能支撐他面對這崩塌世界的支點。
Ren看著兩個被真相沖擊得搖搖欲墜的靈魂,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更多的是決絕。他緩緩從自己隨身的、那個看起來普通卻容量不小的郵差包里,拿出一個用防震泡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形物體。他一層層拆開泡沫,露出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臺極其古舊、外殼甚至有些破損的便攜式錄像機!老式的卡帶式錄像機!
“這才是真正的證據(jù)。” Ren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舉著那臺老舊的機器,如同舉著一件審判的圣器,“當(dāng)年火災(zāi)前,你父親(Paramaanantra先生)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也為了…留一手控制你母親,在她去你家‘談判’時,暗中派人尾隨,并在他自己位于舊別墅附近的一個秘密監(jiān)控點,錄下了整個過程!”
Ren的目光掃過震驚的沈清蘅和面無人色的Thyme:
“這臺機器里,有火災(zāi)發(fā)生前幾個小時,你母親最后一次去你家‘談判’的完整錄像!里面有她威脅你父母的錄音!更有…火災(zāi)發(fā)生后,她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附近,與縱火者聯(lián)系的畫面!”
“而最重要的是,” Ren的目光如同寒冰,直刺真相的核心,“在錄像的背景音里,能清晰地聽到一個男人在通過加密電話,對你母親下達指令!那個聲音…我父親在后來為你母親治療‘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實則是她因執(zhí)行謀殺而精神崩潰)時,曾多次聽到過她噩夢中的囈語,他偷偷錄下了那些囈語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指令片段!經(jīng)過聲紋對比…那就是你父親的聲音!Thyme!那就是Paramaanantra先生的聲音!他當(dāng)時就在附近!他就在指揮這一切!”
Ren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Thyme的心上!他父親的聲音!指揮謀殺的聲音!他從小渴望父愛而不得的父親,竟然是一個如此冷血的惡魔?!他賴以生存的世界,他認知的一切,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粉碎!他猛地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沿著墻壁滑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抱住頭,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痛苦壓抑的嗚咽,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淚水混合著巨大的痛苦和崩潰,洶涌而出。
沈清蘅也呆立當(dāng)場??粗桥_老舊的錄像機,聽著Ren擲地有聲的指控,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又瞬間變得冰冷!真正的仇人!那個隱藏在幕后、操縱妻子、害死她父母的真兇!竟然是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就在這時!
“砰!”
一聲巨響!公寓那扇單薄的門板,竟然被人從外面用暴力猛地撞開!木屑飛濺!
三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渾身散發(fā)著彪悍氣息的男人如同鬼魅般闖了進來!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專業(yè),目標極其明確——Ren手中的那臺老式錄像機!
“東西交出來!” 為首的男人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黑洞洞的槍口瞬間指向了Ren!另外兩人則迅速撲向還沉浸在巨大震驚中的沈清蘅和崩潰的Thyme!
Paramaanantra夫人(或者說,她背后的Paramaanantra先生)的追殺,終究還是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目標直指這能顛覆一切的致命證據(jù)!
狹小的陋室,瞬間淪為生死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