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學院音樂教室的窗戶大開著,五月的風裹挾著櫻花殘香溜進來,在黑白琴鍵上打了個轉,又悄悄攀上少女的指尖。
藤原夏樹的手指在琴鍵上停頓了一瞬。德彪西的《月光》正演奏到第三小節(jié),這個本該輕柔如水的段落卻因為窗外突如其來的喧鬧聲被打斷了節(jié)奏。她皺了皺眉,沒有抬頭,只是將力度又放輕了幾分,試圖用更細膩的音色蓋過那些噪音。
"——忍足君!這邊!網球部的訓練要開始了!"
"啊,馬上來。"
一個慵懶的關西腔回應著,聲音卻意外地近。夏樹猛地抬頭,發(fā)現音樂教室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高挑的身影。逆光中,那人鼻梁上的眼鏡反射著冷光,鏡片后一雙狹長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夏樹的手指僵在了琴鍵上方。
"打擾了。"男生——大概是叫忍足——歪了歪頭,"德彪西聽到這個版本的《月光》,大概會醒過來哦。"
琴凳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夏樹"啪"地合上琴蓋,動作干脆得像是給手術器械消毒。"音樂教室的使用時間是預約制的。"她站起身,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冷,"現在是我的時間。"
"抱歉抱歉。"忍足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靠在門框上,目光掃過夏樹放在琴凳旁的樂譜,突然挑了挑眉。"有趣的標注。"
夏樹這才注意到自己隨手寫在樂譜邊緣的筆記露了出來——那是對冰帝網球部正選隊員發(fā)球動作的分析。她迅速將樂譜收進包里,動作快得幾乎像是要藏起什么罪證。
"醫(yī)學部二年級,藤原夏樹。"她生硬地自我介紹,試圖轉移話題,"如果你是來催場地的,我還有十分鐘結束。"
"網球部,忍足侑士。"男生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不過我想你知道我是誰。"
夏樹感到一陣煩躁。是的,她知道。冰帝學園的天才,關西狼,傳聞中一個月換一次女友的花花公子。她收拾樂譜的動作更用力了。
"我對網球部沒有興趣。"她說。
忍足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像是大提琴最低音的震顫。"真遺憾。我倒是突然對音樂很感興趣。"他向前走了一步,夏樹聞到了淡淡的柑橘古龍水味道,"尤其是——"
"侑士!你在磨蹭什么?"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從走廊傳來,"本大爺可沒時間等你調情。"
夏樹轉頭,看到另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銀灰色頭發(fā),右眼下標志性的淚痣。跡部景吾,網球部的部長。他掃了一眼教室內的情形,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馬上來。"忍足應道,卻仍看著夏樹,"藤原桑,你的琴聲比我的發(fā)球還讓人心跳加速呢。"
夏樹感到一陣莫名的熱意涌上耳根,但她很快壓下這種反應。"忍足君,"她平靜地說,"你的發(fā)球速度是192公里每小時,上旋率67%,落點精準度89%。"她直視著他的眼睛,"這些數據不會讓我心跳加速,只會讓我計算出你肩關節(jié)的磨損程度。"
忍足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即笑得更加愉悅了。"原來如此。"他慢悠悠地說,"看來我們有很多話題可以聊。"
"忍足。"跡部的聲音已經帶上了警告。
"來了。"忍足終于直起身,卻在轉身前突然伸手,從夏樹的樂譜架上抽走了一張紙。"借我看看。"他晃了晃那張寫滿網球戰(zhàn)術分析的草稿,"作為交換——"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票放在鋼琴上,"下周的音樂會,德彪西專場。"
夏樹還來不及拒絕,兩人已經離開了。她瞪著那張門票,上面用鋼筆瀟灑地寫著"忍足侑士"四個字,背面還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無聊。"她嘟囔著,卻鬼使神差地把票放進了錢包。
走廊上,跡部斜眼看著自己的部員。"什么時候對古典樂感興趣了?"
忍足將那張草稿小心地折好放進胸前的口袋,正好貼在心臟的位置。"從聽到她的琴聲開始。"他輕聲說,"而且,跡部,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什么?"
"一個聲稱對網球沒興趣的醫(yī)學部學生,"忍足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道光,"卻能準確說出我三個月前改進的發(fā)球數據。"
跡部哼了一聲:"別玩火自焚。"
忍足只是笑,沒有回答。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口袋,那里裝著寫滿專業(yè)分析的紙張,和少女指尖殘留的一絲溫度。
與此同時,音樂教室里,夏樹盯著自己的雙手。剛才彈奏《月光》時,她的左手小指又出現了那種熟悉的刺痛——那是兩年前受傷留下的后遺癥。她猛地握緊拳頭,直到關節(jié)發(fā)白。
窗外,網球場的方向傳來擊球的聲響,像是一聲聲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