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請柬送來時,向秋晚正在擦拭一把古董拆信刀。
刀刃映出她平靜的眉眼,也映出窗外飄落的梧桐葉。她慢條斯理地挑開燙金信封,指尖在"壽"字上停留片刻,隨后將請柬輕輕放回烏木托盤。
"老夫人七十大壽。"她對著空蕩的客廳說道,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拆信刀在她指間轉(zhuǎn)了個圈,寒光閃過,茶幾上的百合花應(yīng)聲而落。花莖滲出乳白色的汁液,緩緩滴落在托盤邊緣。
陸悠之推開門時,聞到一股清冽的茶香。
向秋晚背對著他煮茶,蒸汽在她面前形成一道朦朧的霧墻。
她的動作很穩(wěn),茶水注入骨瓷杯時,液面剛好停在杯沿下方,分毫不差。
"家宴在下周三。"她沒有回頭,只是將茶杯推向他的方向,"你需要我出席嗎?"
茶湯澄澈,映出陸悠之微微蹙起的眉。她的問法很巧妙——不是"我要不要去",而是將選擇權(quán)遞到他手里,仿佛這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交易。
他端起茶杯,熱度透過瓷器傳遞到指尖,燙得他指尖微蜷。
"我們可以談?wù)剹l件。"向秋晚忽然開口。
她從茶幾下取出一份文件,紙張邊緣整齊得像是被手術(shù)刀裁過。標題寫著《婚姻關(guān)系存續(xù)協(xié)議》,條款列得清晰明了:
一: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二:對外維持必要的體面
三:財務(wù)獨立但共享資源,違約者需付出相應(yīng)代價……
陸悠之的鋼筆在簽名處懸停。
紙頁上有一股淡淡的紫羅蘭香,和她衣柜里的氣息如出一轍。
"補充一條。"向秋晚的指尖輕輕點在最后一行空白處,"林薇薇的問題,你自己解決。"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沒有涂任何顏色,在燈光下泛著健康的淡粉。陸悠之忽然想起那天她遞來的湯,溫度剛好,碗沿的金漆修補得一絲不茍。
鋼筆落下時,他故意在最后一筆多停留了一瞬,墨水微微暈開,在完美的協(xié)議上留下一個不起眼的小點。
向秋晚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深夜,陸悠之坐在書房里,面前攤著簽好的協(xié)議。
監(jiān)控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畫面里,向秋晚正在熨燙一件真絲襯衫。蒸汽升騰,模糊了她的輪廓,但她忽然轉(zhuǎn)頭,直視攝像頭,唇角微微揚起——那不是一個笑容,而是一個無聲的警告。
陸悠之垂眸,翻開協(xié)議的第七頁。
夾層里,靜靜地躺著一根不屬于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長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