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這回事,對馬嘉祺來說向來是陌生的。這些年掛在嘴邊的話里,“有什么好廢話的”絕對能排進(jìn)前三。他這人就像裹著鋼筋鐵骨,里頭藏著副橫沖直撞的性子,向來是動作比嘴皮子快三拍,打心底覺得袒露心跡是矯情的事。
可眼下……
宋念側(cè)著臉,桃花眼浸在水汽里,像含著兩汪淺湖。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飄過來,起初是霧蒙蒙的疑惑,漸漸像是咂摸出點什么,知道他要說的是哪件事,矜持的嘴角輕輕抿了抿,睫毛簌簌垂下去,卻又忍不住從眼睫縫里偷瞄他,連耳后蜷曲的發(fā)梢都繃著點細(xì)碎的期待。
那些被他在齒間嚼碎的話,忽然就被這無聲的期冀泡得發(fā)漲,在喉頭生了根似的。馬嘉祺舌尖抵著上顎,后槽牙咬得發(fā)酸,末了喉嚨里竟?jié)L出聲笑,嘴角的弧度裹著點無奈的自嘲。
自己這是栽了。
偏這時宋念轉(zhuǎn)過臉,固執(zhí)地望著他。眼里的天真像晨露落在花瓣上,把他那點佯裝的強硬照得成了紙糊的老虎。四目相對的瞬間,一股癢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陌生的柔軟在四肢百骸里悄悄竄,讓他心里頭那點罪惡感作祟,又舍不得嚇著她。
他嘆口氣,探身按開副駕頂端的儲物格。
彈簧“咔嗒”輕響,一塊小巧的金屬硬盤落在掌心。涼意順著指縫鉆進(jìn)來,卻在掌心里燒成一團(tuán)火,分不清是硬盤真在發(fā)燙,還是某種陌生的羞恥感正沿著血管往上涌。
-系統(tǒng)提示:馬嘉祺 情緒值85,好感值90-
宋念這是什么呀?
宋念的聲音很輕,帶著點怯生生的好奇。
馬嘉祺望著擋風(fēng)玻璃上斜斜劃過的雨痕,忽然覺得,從前跟投資人拍桌子對峙都沒這么費勁。他含糊道:
馬嘉祺那天club的監(jiān)控,四個小時,從進(jìn)去到走,每一分鐘都在上面
他把硬盤放進(jìn)宋念手心,金屬棱角在她細(xì)膩的皮膚上壓出淺痕。她的指尖有點涼,觸到他掌心時輕輕顫了下。
馬嘉祺我朋友,上次打電話的那個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點自嘲。
馬嘉祺那天非揪著我說,馬嘉祺你裝什么清教徒,還是突然得了什么灰姑娘綜合征
尾音被雨聲吞了進(jìn)去,車?yán)镬o得能聽見雨刷器來回擺動的輕響。
宋念的瞳孔微微睜大,長睫顫了顫。
傻子也該明白了。
認(rèn)識這么久,她何曾見過馬嘉祺把話說得這樣七拐八繞,連耳根都泛著點紅。
她抬眼望他,眼里還蒙著層水汽:
宋念馬嘉祺,你在……給我解釋?
馬嘉祺舌尖抵住犬齒,那句最關(guān)鍵的“老子現(xiàn)在對著別人連半分興趣都提不起來”在喉嚨里滾了滾,怎么也說不出口,最后只能伸手,輕輕捏了捏宋念的耳垂。
她的耳垂軟乎乎的,像顆剛剝殼的荔枝,被他捏到時輕輕縮了縮,耳廓泛起層薄紅。她身上的碘伏混著點洗發(fā)水的清香,不是什么名貴的牌子,卻奇異地讓人安心,比夜店里那些濃得發(fā)膩的香水好聞百倍。
一種溫鈍的、毛茸茸的暖意,悄無聲息地漫過心臟,像冬日里曬過太陽的毛毯,裹得人鼻尖發(fā)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