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砸在秦家老宅冰冷的鐵藝大門上,也狠狠砸在秦召瑩單薄的肩背。雨水順著她濕透的廉價外套往下淌,在腳邊積起小小的水洼。
身后,那座燈火通明的巨大宅邸,像一座燈火通明的牢籠。她拖著一個磨損嚴(yán)重的行李箱,滑輪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發(fā)出艱澀、斷續(xù)的聲響,如同她此刻無法順暢的呼吸。
刺骨的寒意穿透衣物。她抬手抹去糊住視線的雨水,猛地抬頭。
二樓露臺,暖黃的燈光像一層柔紗,籠罩著秦雪薇纖細(xì)的身影。
她穿著舒適昂貴的絲絨睡袍,手里端著一杯香檳,姿態(tài)閑適地倚著欄桿。隔著重重冰冷的雨簾,秦召瑩依然清晰地看到了那張臉上毫不掩飾的、勝利者的微笑。
秦雪薇甚至優(yōu)雅地舉了舉杯,隔空朝著樓下這個被驅(qū)逐的影子致意,唇瓣碰了碰杯沿。那動作,如同在欣賞一件得意作品的完成——徹底清除掉一個礙眼的贗品。
寒意,遠(yuǎn)比深秋的冷雨更甚,瞬間凍僵了秦召瑩全身的血液。
她的身份,是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荒誕劇。
幾個月前,一次例行的集團(tuán)員工體檢,一次極其偶然的血型比對異常,蕩開了深埋的真相。
順藤摸瓜的DNA檢測報告冰冷而確鑿地告訴她:秦家那個被捧在手心長大的秦雪薇,是護(hù)士抱錯的產(chǎn)物。而她秦召瑩,才是秦家真正的血脈。
帶著那份報告和一絲不切實際的微弱希冀,她回到了這個對她而言陌生又冰冷的"家"。
迎接她的,是秦澍審視貨物般的眼神,尹依依瞬間蒼白的臉和避之不及的躲閃。而秦雪薇,最初的震驚過后,是迅速武裝起來的、帶著優(yōu)越感的憐憫和無處不在的排斥。
秦澍"召瑩啊。"
秦澍當(dāng)時將那份報告隨意丟在昂貴的紅木書桌上,聲音里沒有激動,只有審視后的疲憊。
秦澍"這份報告……我們其實早有準(zhǔn)備。"
秦召瑩的心猛地一沉。
秦澍"當(dāng)年醫(yī)院管理混亂,我們后來隱約察覺不對,也私下做過驗證。"
秦澍看著她,眼神復(fù)雜,卻唯獨沒有找到骨肉的欣喜。
秦澍"但雪薇在我們身邊二十年,她就是我們秦家的女兒。她的教養(yǎng)、學(xué)識、人脈,早已融入秦家的骨血。這份血緣……改變不了什么。"
尹依依在一旁低聲啜泣,卻始終沒有上前一步,沒有擁抱她失而復(fù)得的親生女兒,她只是喃喃。
尹依依"雪薇……雪薇怎么辦?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一刻,秦召瑩就明白了。血緣在這里,抵不過二十年的朝夕相處,抵不過利益共同體的盤根錯節(jié)。
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真千金",像個闖入者,打破了他們精心維持的平衡和體面。他們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維持表面的和諧。
于是,她成了秦家一個尷尬的存在。名義上被認(rèn)回,卻住在最偏僻的客房,傭人看她的眼神帶著疏離和不易察覺的輕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