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聲波的余威在空氣中震顫。沈南星扶著控制臺站穩(wěn)，耳膜嗡嗡作響。溫室里的植物蔫頭耷腦，連嗜血薔薇的藤蔓都無力地垂掛著。墻上的溫度計顯示外部氣溫驟降了十度，玻璃表面凝結著奇異的霜花。
"聲波武器。"陸沉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帶著壓抑的痛苦，"他們換裝備了。"
沈南星望向北方。那支重新集結的凈化教團車隊正在兩公里外調整陣型，幾輛卡車掀開篷布，露出蜂窩狀的發(fā)射裝置。更遠處的地平線上，三個移動的黑點引起她的注意——不是車輛，而是懸浮在半空的梭形飛行器。
"系統(tǒng)，放大圖像。"
光幕閃爍，顯示出飛行器表面的標志：一個齒輪咬合著鐮刀的圖案。
"收割者。"沈南星低聲念出這個在前世如雷貫耳的名字。傳說他們游走于各大廢墟，專門收集末世中的變異樣本。更可怕的是，有傳言說收割者才是喪尸病毒的最初投放者。
陸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驟變："他們怎么會和凈化教團攪在一起？"
"不是合作。"沈南星瞇起眼睛，"是驅趕。"
仿佛印證她的話，三架飛行器突然加速，底部射出藍色光束。光束掃過凈化教團的車隊，裝甲車像黃油般被切開。黑袍首領剛探出身子想說什么，整個人就在光束中汽化了。
屠殺只持續(xù)了三分鐘。當飛行器降落時，雪地上只剩融化的金屬殘骸和焦黑的印記。
"陸沉，帶所有人進地下室。"沈南星的聲音異常冷靜，"鎖死隔離門，無論聽到什么都不要出來。"
"那你呢？"
沈南星沒有回答。她看著周小雨被陸沉抱走，小女孩回頭望她的眼神充滿擔憂。溫室里只剩下她和植物，以及那些仍在發(fā)光的微生物培養(yǎng)槽。
第一架飛行器的艙門無聲滑開。走出來的不是人類，而是三具銀白色的機械體。它們的頭部是光滑的半球形，沒有五官，只有一道貫穿前后的藍色光帶。移動時關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液壓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未知科技文明。"系統(tǒng)發(fā)出警告，"建議避免直接沖突。"
機械體徑直走到溫室門前。其中一具抬起手臂，掌心射出掃描光束。光束穿透防爆玻璃，在沈南星身上停留片刻，又轉向角落的嗜血薔薇。
"檢測到高純度共生樣本。"機械體發(fā)出合成音，"收割程序啟動。"
另外兩具機械體立即展開行動。它們從背部取出折疊容器，像捕蝶網一樣罩向嗜血薔薇的主干。藤蔓本能地反擊，卻被機械體手臂彈出的高頻振動刃輕易斬斷。
沈南星感到一陣劇痛——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神經層面的撕裂感。共生關系讓她與嗜血薔薇的痛楚相連。她咬緊牙關，集中精神溝通那些被忽視的弱小植物。
墻角，一叢熒光苔蘚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機械體的光學傳感器瞬間過載，動作出現短暫停滯。就在這剎那，地面竄出無數細小的藤須——是那些孩子們培育的"守衛(wèi)者"，只有手指粗細，卻帶著麻痹毒素。
機械體的腿部被藤須纏住，銀白色外殼上出現細密的腐蝕點。但它們只是輕輕一震，藤須便化為粉末。
"低等生物防御無效。"為首的機械體轉向沈南星，"人類宿主，交出核心共生體可免于清除。"
沈南星笑了。她慢慢卷起袖子，露出已經完全變成藍色的右臂："你們想要這個？"
機械體的光帶急速閃爍，似乎在分析什么。沈南星趁機后退一步，踩下隱藏在控制臺下的開關。整個溫室的地板突然向下打開——不是地下室的方向，而是通往那個塌陷的地熱河空洞。
嗜血薔薇連同它扎根的整塊土壤向下墜落。機械體反應極快，立即射出抓鉤。但沈南星比它們更快，她縱身躍入空洞，在半空中被藤蔓接住。
黑暗。潮濕。還有地底深處傳來的微弱震動。
沈南星被藤蔓托著降落到河床上。這里比她想象的更廣闊，像一條地下峽谷。殘存的藍色泉水在巖縫間流淌，發(fā)出幽幽熒光。嗜血薔薇的主根深深扎入發(fā)光的巖層，斷裂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原來如此..."沈南星觸摸著巖壁上的發(fā)光苔蘚，"地熱河只是表象，真正的能源是這些礦物。"
上方傳來金屬摩擦聲。三具機械體順著洞壁降落，藍色光帶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它們呈三角陣型逼近，振動刃發(fā)出高頻蜂鳴。
"最后警告，人類。"
沈南星沒有理會。她將流血的掌心按在嗜血薔薇的傷口上，自己的血液與植物的汁液混合，滴入下方的藍色溪流。溪水突然沸騰起來，無數光點升騰而起，像蘇醒的螢火蟲群。
整個地下空間開始震動。巖壁上的苔蘚瘋狂生長，形成發(fā)光的網絡；鐘乳石斷裂，露出內部水晶般的結構；嗜血薔薇的藤蔓插入這些水晶，貪婪地吸收能量。
"檢測到地脈能量暴走！"系統(tǒng)警報炸響，"共生體進化臨界點突破！"
機械體似乎意識到危險，同時發(fā)起攻擊。振動刃切開空氣，直取沈南星的頭顱。
時間仿佛變慢了。
沈南星抬起藍色的右手。指尖沒有觸碰任何東西，但沖在最前的機械體突然懸停在空中，像是撞上無形的墻壁。它的外殼出現蛛網般的裂紋，藍色光帶瘋狂閃爍。
"你們犯了個錯誤。"沈南星的聲音在地下空間回蕩，帶著奇異的混響，"不該把我和我的植物逼到絕境。"
另外兩具機械體改變策略，向巖壁發(fā)射鉆頭。但鉆頭剛接觸巖壁，就被苔蘚包裹腐蝕。水晶礦脈發(fā)出共鳴的嗡鳴，強大的能量脈沖橫掃而過。
一具機械體瞬間解體，零件散落一地。另一具轉身想逃，卻被突然暴長的藤蔓纏住，拖入沸騰的藍色溪流。金屬外殼在液體中迅速溶解，最后只剩一顆跳動的核心被藤蔓卷起，送到沈南星面前。
僅存的機械體停止了掙扎。它的光帶暗淡下來，合成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波動："能量操控...你已成為原生核心..."
沈南星握緊那顆還在搏動的機械核心。無數信息涌入腦?！菆D、基因序列、文明編碼...還有收割者的真正目的：他們不是在收集樣本，而是在尋找能承受"地脈之心"能量的載體。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沈南星松開手，核心懸浮在空中，"這個星球有守護者了。"
機械體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飛向洞口。沈南星沒有阻止，她知道對方會帶回信息，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震動逐漸平息。沈南星疲憊地靠在嗜血薔薇的主干上，發(fā)現自己的右臂已經恢復正常膚色，只有掌心多了一個微小的齒輪狀印記。
"進化完成。"系統(tǒng)提示，"地脈鏈接穩(wěn)定。"
沈南星抬頭望向洞口透下的微光。她明白自己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代價是永遠與這片土地綁定。收割者不會放棄，凈化教團也只是棋子。真正的戰(zhàn)爭，現在才開始。
當她爬出洞口時，迎接她的是避難所眾人的沉默。陸沉抱著昏迷的周小雨——小女孩在能量爆發(fā)時突然昏倒，額頭浮現出與沈南星掌心相似的齒輪印記。
"她怎么了？"沈南星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不清楚。"陸沉神色凝重，"但她昏過去前說了一句話。"
"什么話？"
"'媽媽醒了'。"
沈南星猛地轉頭看向北方。地平線上，收割者的飛行器正消失在天際。而在它們離去的方向，一片巨大的、移動的陰影正緩緩升起，形狀如同盛開的金屬之花。
系統(tǒng)光幕自動彈出，標記出陰影中心的坐標——正是前世沈南星被推下冰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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