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浚銘剛踏進教室，就被張函瑞叫住了。
“過來?！睆埡鸪姓惺郑曇魤旱煤艿?，像在說什么秘密。
陳浚銘幾步蹦到他座位前，看見桌上擺著個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裝著些五顏六色的星星，紙角被熨得平平整整。“這是啥？”他伸手想去碰，被張函瑞輕輕拍了下手背。
“給你的?！睆埡鸢巡ＡЧ尥媲巴屏送?，耳根有點紅，“昨天的糖……很好吃?！?/p>
陳浚銘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回禮。他拿起玻璃罐晃了晃，星星碰撞的聲音清脆得像風鈴?！澳阏鄣模俊彼劬α恋孟衤淞诵切?，“這么多，得折多久?。俊?/p>
“沒多久?！睆埡鸬拖骂^假裝整理書本，指尖卻悄悄絞著校服衣角，“睡不著的時候折的。”
陳浚銘沒聽出他話里的別扭，只顧著把玻璃罐往書包里塞，生怕被別人搶了去。“我放床頭！天天看！”他說得大聲，引得前排同學回頭看了兩眼，張函瑞的臉瞬間更紅了。
那天的數(shù)學課，陳浚銘破天荒地沒走神。他盯著黑板上的公式，腦子里卻全是玻璃罐里的星星——張函瑞折星星時會是什么樣子？會不會像做題時那樣抿著嘴，睫毛垂下來遮住眼睛？
下課鈴一響，他又湊到張函瑞旁邊，手里捏著支筆：“教我折唄？我也想折給你?！?/p>
張函瑞被他纏得沒法，只好抽出張彩紙，一步步教他。陳浚銘的手指像被膠水粘住了似的，怎么都捏不攏，折出來的星星歪歪扭扭，像只泄了氣的氣球。
“不對，”張函瑞忍不住伸手幫他調(diào)整，指尖碰到他的手背，“這里要用力壓下去，不然會散?！?/p>
他的手指很輕，帶著點微涼的體溫。陳浚銘的注意力全跑到那只手上了，彩紙從指間滑下去都沒察覺?！澳闶终媲??！彼芍缘馗袊@，“不像我，除了打球啥都不會。”
張函瑞折星星的動作頓了頓，忽然抬頭看他：“打球打得好也很厲害?！彼f得認真，眼睛亮亮的，“上次看你投籃，很帥?！?/p>
陳浚銘的心跳“咯噔”漏了一拍，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下。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被突然沖進來的體育委員打斷了。
“陳浚銘！快點！籃球賽要遲到了！”體育委員拽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跑，“對手班昨天放話要虐咱們，你可得給咱們爭口氣！”
陳浚銘被拽得一個踉蹌，回頭時只來得及喊了句“等我回來”，就被拖進了走廊的人流里。
張函瑞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撿起地上那張被揉皺的彩紙，指尖輕輕撫平上面的折痕。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玻璃罐上，星星反射出細碎的光，晃得人眼睛發(fā)暖。
籃球賽打得異常激烈。陳浚銘被對方后衛(wèi)盯得死死的，幾次投籃都被擋了下來。中場休息時，他蹲在地上喘氣，汗水順著下巴滴進球衣里，黏糊糊的難受。
“陳浚銘！”
他猛地抬頭，看見張函瑞站在球場邊，手里舉著瓶礦泉水，白色的校服被風吹得鼓鼓的。周圍的喧鬧好像突然靜止了，陳浚銘眼里只剩下那個朝他跑來的身影。
“給?！睆埡鸢阉f給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汗?jié)竦氖直常癖粻C到似的縮了縮，“加油?！?/p>
就這兩個字，卻像股電流竄進陳浚銘心里。他擰開瓶蓋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滑下去，激得他瞬間清醒。“等著看我進球！”他朝張函瑞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轉(zhuǎn)身就沖回了球場。
最后三分鐘，陳浚銘一個漂亮的三分球逆轉(zhuǎn)了局勢。全場都在歡呼，隊友們撲過來把他按在地上揉頭發(fā)，他卻扒開人群往場邊看——張函瑞站在原地，手里還捏著那個空礦泉水瓶，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眼里的光比陽光還亮。
比賽結(jié)束后，陳浚銘拽著張函瑞往操場角落跑?！澳憧吹?jīng)]？最后那個球！帥不帥？”他興奮得語無倫次，額頭上的汗滴在張函瑞手背上，有點燙。
“看到了?！睆埡瘘c點頭，從口袋里掏出包紙巾，想幫他擦汗，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把紙巾塞給他，“擦擦吧?！?/p>
陳浚銘沒接，反而把臉湊過去，像只討喜的大型犬：“你幫我擦?！?/p>
張函瑞的臉“騰”地紅了，左右看了看沒人，才飛快地拿起一張紙巾，在他額頭胡亂抹了兩下。指尖觸到他溫熱的皮膚，像有細小的煙花在心底炸開。
“對了，”陳浚銘忽然想起什么，從書包里掏出個東西塞到他手里，“給你的?！?/p>
是枚籃球形狀的鑰匙扣，塑料做的，上面還沾著點沒擦干凈的顏料——是他昨晚用馬克筆涂的，想畫成彩虹色，結(jié)果手笨，涂得亂七八糟。
“我知道不好看，”陳浚銘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等我有錢了，給你買個金屬的……”
“我很喜歡。”張函瑞打斷他，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個歪歪扭扭的籃球，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比星星好看?！?/p>
陳浚銘愣了愣，突然笑起來，笑得比剛才贏了比賽還開心。他伸手揉了揉張函瑞的頭發(fā)，這次對方?jīng)]躲，只是微微垂下眼，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一小片柔軟的陰影。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沒畫完的畫。陳浚銘看著張函瑞手里那個被捏得緊緊的鑰匙扣，忽然覺得，比起賽場上的輸贏，此刻身邊的溫度，好像更讓人記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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