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賽開場前半小時,操場已經(jīng)坐滿了人。林微言抱著筆記本坐在看臺角落,指尖無意識地在封面上劃著——那只兔子貼紙被她摸得有點起皺,像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微言!這里!”陳瑤在不遠(yuǎn)處揮手,身邊還留著個空位。林微言走過去坐下時,聽見周圍女生在討論沈硯。
“聽說沈硯今天打主力,不知道能不能贏啊。”
“肯定能啊,他上次三分球帥慘了!”
“你看他熱身呢,往這邊看了!”
林微言順著她們的目光往球場看,沈硯正好投籃,籃球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空心入網(wǎng)。他落地時往看臺掃了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半秒,又轉(zhuǎn)了回去,耳根卻悄悄紅了。
陳瑤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看什么呢?臉都紅了?!?/p>
“沒什么?!彼拖骂^假裝看筆記本,卻在空白頁上,畫了個小小的籃球框。
裁判吹哨時,林微言的心跳忽然變快。沈硯穿著黑色球衣,站在球場中央,和平時穿校服的樣子很不一樣,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像撒了把碎鉆。
比賽開始后,他打得很猛。搶斷、運球、投籃,動作干凈利落,每次進(jìn)球后,看臺上都會爆發(fā)出女生的尖叫。林微言攥著筆記本的邊角,指節(jié)都捏白了,卻不敢像別人那樣大喊加油,只能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他投進(jìn)的球。
第十三個三分球進(jìn)的時候,沈硯忽然朝看臺這邊看過來。這次他沒躲閃,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臉上,嘴角還勾了一下,像在說“看,我做到了”。
林微言的臉?biāo)查g燒了起來,慌忙低下頭,卻聽見陳瑤在旁邊笑:“喂,沈硯是不是在看你???”
“你看錯了?!彼煊?,指尖卻在筆記本上,把那個籃球框畫得更圓了些。
中場休息時,沈硯被隊友圍在中間,手里拿著瓶水,仰頭往嘴里灌。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在陽光下看得很清楚,林微言的視線像被粘住了,挪不開。
“去給他送瓶水啊?!标惉幫屏怂话眩翱茨氵@筆記本都快被捏爛了?!?/p>
“不去?!彼压P記本往懷里緊了緊,“他有水?!?/p>
話剛說完,就看見沈硯把沒喝完的水遞給了隊友,自己轉(zhuǎn)身往看臺走來。林微言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想躲,卻被陳瑤按住了肩膀。
“林微言?!彼驹诳磁_下面,微微仰頭看她,球衣領(lǐng)口沾著汗水,貼在鎖骨上。
“干嘛?”她的聲音有點抖。
“水?!彼噶酥杆_邊的空座位,“剛才看見你帶了?!?/p>
她才想起自己出門時,媽媽讓她帶的溫水,說怕她看比賽口渴。她慌忙拿起水杯遞給他,指尖碰到他的手,燙得像被陽光烤過。
“謝了?!彼舆^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喉結(jié)滾動時,離她很近。
周圍傳來隊友的哄笑聲,有人喊“沈硯你犯規(guī)啊,單獨找女生要水”。他沒回頭,只是看著林微言,忽然說:“等會兒贏了,去吃麻辣燙?!?/p>
和上次在圖書館說的一樣。林微言的點頭,快得像條件反射。
他笑了笑,轉(zhuǎn)身跑回球場。陽光落在他的背影上,球衣號碼“7”被汗水浸得有點深,像個醒目的記號。林微言摸著自己發(fā)燙的指尖,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有些約定,不需要刻意記,也會刻在心里。
下半場的比賽更激烈了。對方球員好像故意針對沈硯,好幾次帶球撞他,裁判吹哨時,他只是皺皺眉,繼續(xù)投入比賽。林微言看得手心冒汗,筆記本上的籃球框,被她畫得歪歪扭扭。
最后三分鐘,比分追平了。沈硯帶球突破時,被對方球員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沈硯!”林微言猛地站起來,差點把筆記本掉下去。
他趴在地上沒動,隊友圍上去扶他,他卻擺了擺手,自己慢慢站起來。膝蓋上的球衣擦破了,滲出血跡,他卻像沒看見,只是抬頭往看臺看。
目光穿過人群,準(zhǔn)確地落在她臉上。
林微言忽然想起閣樓的樓梯扶手,想起上面的刻痕,想起他說的“像我們說過的話,都會留在這里”。她忽然舉起筆記本,對著他晃了晃——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籃球框,旁邊寫著很小的“加油”。
沈硯的眼睛亮了一下。
哨聲響起時,他帶球沖到籃下,跳起來投籃?;@球在空中劃出弧線的瞬間,時間好像變慢了。林微言屏住呼吸,看著籃球穿過籃網(wǎng),發(fā)出“唰”的一聲。
贏了。
看臺上爆發(fā)出歡呼聲,隊友沖上去把沈硯抱起來拋向空中。他在空中時,還在往看臺這邊看,目光和她的撞在一起,像在樓梯轉(zhuǎn)角的無數(shù)次對視,帶著點傻氣,又帶著點甜。
散場時,林微言在操場門口等他。他換了身干凈的校服,膝蓋上貼了塊很大的創(chuàng)可貼,是她放在他書包側(cè)袋的那種,粉色兔子圖案。
“疼嗎?”她指著他的膝蓋。
“不疼。”他說得很輕松,卻在走路時,右腿明顯慢了半拍。
兩人往巷口的麻辣燙店走,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微言忽然想起他剛才在球場看她的眼神,像藏在陽光里的秘密,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剛才那個球,”她輕聲說,“是故意投給我看的吧?”
沈硯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卻輕輕“嗯”了一聲。
麻辣燙的香味飄過來時,林微言的心跳還在亂撞。她看著他走在前面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界線,或許早就被那些藏在細(xì)節(jié)里的心意,悄悄磨平了。
就像樓梯扶手上的刻痕,“言”和“硯”挨得那么近,早就分不清,哪一筆是他刻的,哪一筆,是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