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像無數(shù)個細密的鼓點敲在蘇瑤緊繃的神經(jīng)上。凱撒趴在書房門邊,琥珀色的眼睛時不時掃向她,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咕嚕聲。
顧清寒走了快一個小時了。臨走前她把蘇瑤推進這間書房,說有緊急事務(wù)需要處理,讓她在這里等。說是等,其實就是換了個地方囚禁。
蘇瑤坐在冰冷的紅木書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道歉信。信紙已經(jīng)被她攥得有些皺了,邊緣微微發(fā)潮。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個總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后、被她和朋友們嘲笑為"書呆子林妹妹"的林晚卿,會變成如今這個掌控著她生死的顧清寒。
高中那幾年的記憶像被雨水泡過的老照片,模糊又刺眼。她記得自己是怎么帶著小團體孤立林晚卿,怎么把她的作業(yè)本藏起來,怎么在體育課故意撞掉她的水杯……那些曾經(jīng)被她當(dāng)作玩笑的事情,此刻化作無數(shù)根針扎在她心上。
"嘩啦——"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書桌上散亂的照片碎片。蘇瑤的好奇心壓過了恐懼。她起身走到書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碎片。
是她的照片。大學(xué)畢業(yè)典禮那天拍的,穿著學(xué)士服,笑得一臉燦爛。她不記得自己拍過這張照片,更不明白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顧清寒這里。
又一片碎片。是她在咖啡館實習(xí)時的側(cè)影,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身上,連她自己都沒見過這張照片。
蘇瑤的心跳越來越快。她蹲下身,開始一片片拼湊那些散落的照片。凱撒低吼一聲,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蘇瑤沒理會,指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這些照片涵蓋了她過去三年的生活,從大學(xué)課堂到實習(xí)公司,甚至還有她在家門口取快遞的場景。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一張深夜拍的照片——她穿著睡衣站在臥室窗前,一臉茫然地看著外面。這張照片是從對面樓房偷拍的,角度刁鉆,顯然拍攝者觀察她很久了。
"原來你一直都在看著我。"蘇瑤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顧清寒說的沒錯,她確實是個收藏家,而自己就是她最寶貝的藏品。
雨聲更大了,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沒。蘇瑤站起身,目光掃過整個書房。這是個長方形的房間,三面墻都擺滿了高大的書架,剩下一面是落地窗,此刻被厚重的窗簾遮擋著??諝庵袕浡f紙張和某種木質(zhì)香氣混合的味道,讓她想起爺爺去世前的書房。
等等。蘇瑤皺起眉頭。這些書架看起來是定做的,高度和厚度都一模一樣,唯獨靠近窗戶的那個書架,第三排的書間距似乎比其他的寬了一點。
好奇心驅(qū)使她走了過去。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精裝書,從古典文學(xué)到現(xiàn)代科技,種類繁多。蘇瑤裝作尋找書籍的樣子,手指輕輕拂過書脊,當(dāng)她觸碰到一本深藍色封面的《洛麗塔》時,整排書突然輕微晃動了一下。
她的心臟驟停,屏住呼吸,輕輕往里按了按那本書。只聽"咔嗒"一聲輕響,整個書架竟然緩緩向側(cè)面移動,露出后面隱藏的空間!
里面漆黑一片,散發(fā)著濃重的灰塵味。蘇瑤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門口的凱撒。它只是懶洋洋地趴在那里,似乎對這一切毫不在意。
也許這是個逃跑的機會?蘇瑤的心跳得飛快,她從書桌上拿起臺燈,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密室。
密室比她想象的要大,大約有五六個平方。借著臺燈昏黃的光線,蘇瑤看清了里面的布置——墻上、天花板上,甚至連地板上都貼滿了她的照片!
各種各樣的照片,從高中時期的青澀模樣,到大學(xué)時的活潑開朗,再到實習(xí)后的成熟穩(wěn)重。有些照片是她自己拍的發(fā)在社交平臺上的,有些看起來像是偷偷抓拍的,還有些明顯是經(jīng)過處理的合影——她和顧清寒的臉被P在了一起,背景是各種各樣的風(fēng)景地。
蘇瑤捂住嘴,強忍著尖叫的沖動。照片旁邊用細小的字體標(biāo)注著拍攝時間和地點,甚至還有她當(dāng)時的穿著打扮和心情狀態(tài)。
"2020年3月15日,雨天?,幀幋┝怂{色連衣裙,撐著格子傘,在公交站等車時偷偷哭了。是因為工作不順心嗎?真想抱抱她。"
"2021年7月2日,晴天?,幀幒湍型氯タ措娪傲?,笑得很開心。那個男人配不上她。他的手碰到了瑤瑤的肩膀,真想剁掉。"
"2022年10月28日,陰天。瑤瑤今天生日,自己買了個小蛋糕,吹蠟燭時許了三個愿望。會有一個是關(guān)于我的嗎?"
這些文字看得蘇瑤頭皮發(fā)麻,渾身冰冷。她終于明白顧清寒那100%的好感度是怎么回事了——這根本不是愛,是病態(tài)的迷戀和瘋狂的占有欲!
房間的角落里放著幾個玻璃罐,里面竟然裝著她丟失的各種小物件:大學(xué)時用的筆、實習(xí)時發(fā)的工牌、甚至還有她某次感冒時用過的紙巾!
蘇瑤感到一陣惡心,轉(zhuǎn)身想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卻不小心碰倒了一個裝滿照片的盒子。照片散落一地,其中一張掉在了她腳邊。
這是一張高中時期的合影。照片上,她站在中間,周圍是幾個所謂的"好朋友",大家都在笑著,而在照片的角落,林晚卿低著頭,默默地站在陰影里,校服上還沾著不明污漬。蘇瑤突然想起,那天是她故意把墨水灑在了林晚卿的校服上,還嘲笑她像只落湯雞。
愧疚和自責(zé)像潮水般涌上心頭,蘇瑤蹲下身,捂住臉,肩膀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對不起林晚卿,真的對不起。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像臘月里的寒風(fēng):"喜歡我的收藏嗎?"
蘇瑤猛地回頭,手里的臺燈"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光線在墻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顧清寒站在密室門口,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地貼在臉頰上,眼神空洞得嚇人,嘴角卻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蘇瑤的聲音不停地顫抖,連帶著身體也晃了晃。
顧清寒沒有回答,一步步向蘇瑤走來。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在地上積起小小的水洼。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味混雜著雨水的濕氣,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味道。
"從你高中丟掉我的錄取通知書那天起,我就在等你了。"顧清寒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扎進蘇瑤的心臟。
蘇瑤踉蹌著后退,直到后背貼在冰冷的墻壁上,退無可退。"對不起...我..."她想要道歉,卻發(fā)現(xiàn)語言如此蒼白無力。
顧清寒突然暴怒,猛地掐住蘇瑤的喉嚨,把她按在墻上。"對不起?"她的眼睛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你憑什么現(xiàn)在說對不起?憑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地過了三年好日子,而我卻要每天活在痛苦和思念中?"
窒息感讓蘇瑤眼前發(fā)黑,她拼命掙扎,卻無法撼動顧清寒分毫。顧清寒的手指越收越緊,蘇瑤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你把我鎖在廁所過夜,記得嗎?"顧清寒嘶吼著,面目猙獰,"那天晚上我發(fā)著高燒,你卻帶著你的朋友們在外面嘲笑我,說我是沒人要的野種!"
"你當(dāng)眾撕掉我的日記,念那些關(guān)于你的段落,看著我被所有人嘲笑取樂!"
"畢業(yè)典禮那天,你把我的獎學(xué)金申請表扔進垃圾桶,你說像我這種窮酸樣,就算拿到獎學(xué)金也配不上名牌大學(xué)!"
隨著顧清寒的嘶吼,那些被蘇瑤刻意遺忘的記憶碎片一一浮現(xiàn):林晚卿在廁所里微弱的哭泣聲、日記本被撕碎時她絕望的眼神、被扔進垃圾桶的申請表上娟秀的字跡……
這些畫面像針一樣扎進蘇瑤的腦海,讓她頭痛欲裂。她掙扎著想要呼吸,手指在口袋里胡亂摸索,突然觸碰到一個紙團——是那封道歉信!
求生的本能讓蘇瑤爆發(fā)出最后的力氣,她顫抖著摸索到信紙的邊緣,用盡全身力氣將它舉到顧清寒面前。
隨著信紙展開,顧清寒的動作猛地一滯。她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字跡上,眼神突然變得復(fù)雜起來。
蘇瑤趁機大口呼吸,喉嚨火辣辣地疼。她看著顧清寒,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對不起...林晚卿...我一直...很后悔..."
就在這時,蘇瑤的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tǒng)的警報聲:【檢測到懺悔行為!黑化值下降至95%!】
顧清寒的眼神閃爍不定,掐住蘇瑤喉嚨的手微微松了松。她盯著那封道歉信,眼神中既有痛苦,又有不甘,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當(dāng)年為什么不送出去?"顧清寒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顫抖。
蘇瑤咳了咳,艱難地說:"我...我害怕...害怕你不會原諒我..."
顧清寒突然冷笑一聲,猛地松開手,搶過道歉信,撕得粉碎。"現(xiàn)在道歉有什么用?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碎紙片像雪花一樣飄落,蘇瑤的心也跟著沉入谷底。她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突然注意到書架暗格里似乎露出了一角文件。好奇心驅(qū)使她瞥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精神病院診斷書"幾個大字,下面隱約可見"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重度抑郁"等字樣。
顧清寒注意到蘇瑤的視線,臉色驟變,啪地一聲關(guān)上了暗格。"不該看的別瞎看!"她的聲音冰冷,眼神中的溫度消失殆盡。
她突然抓住蘇瑤的手腕,用力將她拖拽出密室。"既然看到了不該看的,就留下當(dāng)藏品吧!"
蘇瑤拼命掙扎:"放開我!顧清寒你這個瘋子!"
顧清寒充耳不聞,將蘇瑤強行推進密室,然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外面?zhèn)鱽礞i舌轉(zhuǎn)動的聲音。
"別擔(dān)心,"顧清寒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明天就帶你去'我們'的新家,那里有更漂亮的籠子,專門為你準(zhǔn)備的。"
腳步聲漸漸遠去,蘇瑤無力地靠在門上滑坐到地上。密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墻壁上那些照片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仿佛無數(shù)個幽靈。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雨聲,和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蘇瑤拿出手機,屏幕上只有一個系統(tǒng)界面在閃爍:【黑化值:95%】【警告:宿主即將進入未知環(huán)境】
她輸了。不僅沒能救贖顧清寒,反而把自己也搭了進去。蘇瑤閉上眼,絕望像冰冷的海水,將她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