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站在上海虹口區(qū)東江灣路 146 號前,仰頭望著眼前嶄新的寫字樓。陽光刺眼,玻璃幕墻反射出的光,讓她想起老照片里外婆站在梧桐樹下的模樣。
她摸出兜里的舊地圖,指尖撫過 1987 年標注的 “居民區(qū)” 位置,心跳莫名加快。手機突然震動,是媽媽發(fā)來的消息:“硯硯,你外公的老同事找到些舊資料,有你想知道的事?!?林硯盯著屏幕,喉嚨發(fā)緊,那些藏在時光褶皺里的秘密,似乎要撕開一道口子。
走進寫字樓的檔案室,管理員趙阿姨戴著老花鏡,從鐵皮柜深處捧出個木盒:“這是當年鐵路工程隊留下的,你說的陳致遠工程師,資料都在這兒?!?木盒表面的銅鎖早已氧化,林硯輕輕一掰就開,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像是陳致遠的氣息穿越 decades(數(shù)十年),在此刻與她重逢。
第一份資料是施工日志,泛黃的紙頁上,陳致遠的字跡剛勁:“1990 年 6 月 14 日,東江灣段鐵軌鋪設(shè)進入關(guān)鍵期,預計明日貫通……” 林硯數(shù)著日期,與日記里 “寄照片” 的時間重疊,心臟猛地揪緊。旁邊還夾著張便簽,潦草寫著 “給阿硯的媽媽,照片已托人寄去,等鐵軌通了,帶她看天安門”,筆跡與日記如出一轍,墨色卻因雨水洇染,暈開模糊的邊,像陳致遠未說出口的遺憾。
趙阿姨又遞來個信封,郵票是 1990 年的上海民居,和鐵盒里那枚 “淚痣” 郵票一模一樣。林硯顫抖著撕開信封,信紙被雨水泡得發(fā)皺,卻仍能辨出外婆的字:“阿遠,鐵軌通了,可你寄的照片沒收到…… 我在梧桐樹下等你,春去秋來,樹葉黃了又綠,你說過的金色雨,我替你看了?!?信末的日期是 1990 年 7 月,正是陳致遠遇難后。
窗外的風卷著梧桐葉掠過玻璃,林硯仿佛看見 1990 年的夏天,陳致遠舉著相機,在鐵軌旁的雨里奔跑,褲腳沾滿泥漿,只為把照片及時寄出;看見外婆抱著相冊,在老房子的搖椅上,一遍又一遍摩挲梧桐葉的脈絡(luò),把思念熬成漫長的歲月。
回到老巷,暮色給青石板路鍍上金邊。林硯推開家門,媽媽正對著外公的舊相機發(fā)呆,鏡頭上的銅銹泛著柔光?!澳阃夤鍪潞螅@相機在郵局躺了半年。” 媽媽聲音哽咽,“后來你外婆去上海,在郵局倉庫找到它,連帶那些沒寄出的信…… 她抱著相機回來,說阿遠的鏡頭里,裝著她的一輩子?!?/p>
林硯打開相機暗盒,里面竟還躺著半卷膠卷。沖印店的紅燈再次亮起,相紙顯影時,她看見年輕的陳致遠站在鐵軌旁,背后是剛鋪好的軌道,延伸向遠方;鏡頭一轉(zhuǎn),外婆穿著藍布衫,在梧桐樹下笑,發(fā)梢沾著金黃的落葉,陽光穿透樹葉,在她肩頭織成網(wǎng)。
夜深了,林硯把新沖印的照片插進外婆的相冊。月光漫過窗臺,落在鐵盒的舊信上。那些被時光浸泡的思念,終于在這一刻,完成了跨越 decades(數(shù)十年)的對話 —— 陳致遠的鏡頭留住了瞬間,外婆的相冊封存了永恒,而她,成了這場時空對話的信使,讓那些沉默的愛與等待,在光影與文字里,永遠鮮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