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辦在實驗室改造的花房里。
楚衍親手把鈴蘭纏滿了穹頂?shù)牟A?,陽光透過花瓣照下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蘇棠穿著銀絲繡的婚紗,裙擺拖在鋪著青草的地面上,走得慢,卻很穩(wěn)——楚衍牽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白紗傳過來,讓她想起二十歲那年在天文臺,他把戒指套進她無名指時的力道。
“緊張嗎?”他低頭問,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白襯衫的領(lǐng)口別著朵鈴蘭,是她早上親手替他別上的,花莖上還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蘇棠搖搖頭,指尖卻在他手心里輕輕蜷了蜷。其實有點慌,婚紗的裙擺有點沉,膝蓋在長時間站立后微微發(fā)酸,可被他這樣穩(wěn)穩(wěn)牽著,那點不適就淡了,只剩下心頭漫開的甜。
證婚人是當年孤兒院的老廚師,頭發(fā)全白了,看著他們時眼眶紅紅的:“當年這倆孩子,搶半塊窩頭都要讓對方多吃點,現(xiàn)在……”他沒說下去,抹了把眼淚,卻把最實在的祝福藏在了哽咽里。
交換戒指時,楚衍的手有點抖。他把那枚刻著鈴蘭的銀戒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套進她的無名指,動作和兩年前在天文臺一模一樣,只是這次,眼里的星光更亮了。
“蘇棠,”他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清晰而鄭重,“以前我說要護著你,現(xiàn)在我想說,以后的日子,換我陪著你。你走不動了,我就背著你;你咳得難受了,我就給你拍背;你想做實驗了,我就給你搭全世界最好的操作臺?!?/p>
蘇棠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燙得像火。她舉起自己的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光下閃著柔和的光,然后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把那枚同款的戒指,慢慢推到他的指根。
“楚衍,”她的聲音帶著點哭腔,卻很清晰,“以前你總說我是你的軟肋,其實你才是我的鎧甲。小時候你替我挨藤條,后來你背著我跑過三條街,現(xiàn)在你牽著我站在這里……阿衍,謝謝你沒放開我的手。”
花房里靜悄悄的,只有風拂過鈴蘭的輕響。楚衍忽然俯身,輕輕吻掉她的眼淚,然后把唇覆在她的唇上。這個吻不像十八歲那年的青澀,也不像二十歲時的急切,帶著點珍重的溫柔,像在呵護一件收藏了多年的珍寶。
蘇棠閉上眼,踮起腳尖回應(yīng)他?;榧喌娜箶[被風吹得輕輕晃,膝蓋的酸脹在這一刻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他唇上的溫度,和彼此交纏的呼吸里,藏不住的愛意。
儀式結(jié)束后,楚衍把她抱進休息室?;榧喌娜箶[被小心地掀開,他蹲下來,給她膝蓋上的舊傷涂藥膏,動作和當年在花房里一模一樣,只是這次,他的指尖不再顫抖,眼神里多了些為人夫的篤定。
“累壞了吧?”他抬頭看她,眼里的溫柔像化不開的蜜,“我讓廚房燉了燕窩,等下給你端來?!?/p>
蘇棠搖搖頭,伸手把他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她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消毒水混著鈴蘭的味道,忽然笑了:“楚衍,你還記得嗎?十八歲那年你烤焦的餅干,我其實偷偷藏了一塊,后來放壞了,舍不得扔?!?/p>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把她抱得更緊:“以后我天天給你烤,烤到你吃膩為止?!?/p>
花房的鈴蘭還在輕輕晃,陽光透過玻璃照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暖得像春天。楚衍低頭,看著懷里面色紅潤的新娘,忽然覺得,那些童年的陰影,那些實驗室的冰冷,都在這一刻被徹底驅(qū)散了。
原來最好的實驗結(jié)果,從來不是冰冷的數(shù)據(jù),是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是她笑起來時的酒窩,是他們往后余生里,每一個“我陪著你”的清晨和黃昏。
蘇棠在他懷里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輕聲說:“阿衍,我們回家吧?!?/p>
“好,回家?!彼橇宋撬陌l(fā)頂,聲音溫柔得像嘆息,“我們回家?!?/p>
窗外的陽光正好,把兩人交握的手,和那對閃著光的戒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