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的綠蘿”開組第一天

【07:15 杭州·西溪濕地旁 現(xiàn)代影棚】

沈念笙把折疊電動車停在棚外，摘下頭盔時，發(fā)梢還沾著晨露。

今天沒有隨行助理，她拎著一只帆布袋，里面裝一雙練功軟鞋、一個舊保溫杯、一卷被翻得起毛的《陽臺的綠蘿》劇本。

影棚門口，安保剛換崗，看見她，下意識喊了聲“沈老師早”，又補一句“綠植被放在A區(qū)”。

她點頭道謝，心里卻想起昨晚張凌赫發(fā)來的語音：“綠蘿第一天，別緊張，把陽臺當(dāng)舞臺就行。”

【07:30?會議室】

長桌盡頭，導(dǎo)演李漠把投影調(diào)到最暗，只留下一束冷白打在劇本扉頁。

白敬亭已經(jīng)到了，戴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正用鉛筆在劇本空白處畫陽臺的剖面圖。

沈念笙推門進去，他抬頭，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早，綠蘿小姐。”

她回以點頭，拉開椅子坐下，把保溫杯放在桌面，杯底與木紋相碰，發(fā)出很輕的一聲“咚”。

制片人游曉穎推門而入，手里抱著一沓新打印的A4，紙張還溫?zé)帷?/p>

“各位，開機倒計時十天，今天只聊人物根?！?/p>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沈念笙腳踝——那里露出一截粉色緞帶，是RAD考級時的舊傷貼。

“綠蘿白天是植物醫(yī)生，夜里是地下舞者。沈老師，芭蕾底子夠用嗎？”

沈念笙把緞帶往襪子里掖了掖：“夠用，也夠疼?！?/p>

滿屋低笑。

【07:45?人物剖面】

投影亮起，PPT第一頁：

【綠蘿·人物年輪】

1995 生于漳州水仙田

2017 植物學(xué)碩士

2020 地下芭蕾舞團“Salt”創(chuàng)始成員

2025 失語癥治療志愿者

2027 遇見“陽臺”

李漠用筆尖敲桌面：“綠蘿的病癥，不是失語，是‘選擇性失重’——她拒絕讓任何一段記憶落地。”

白敬亭接話：“陽臺的病癥，是‘光影失認’。他看得見形狀，卻看不見顏色?！?/p>

兩人對視，像各自在對方眼里找補色。

沈念笙翻開劇本，指尖停在一句臺詞：

“當(dāng)綠蘿學(xué)會開花，我就原諒時間。”

她輕聲讀出來，像在試音。

游曉穎把另一頁推給她：“這是今晚排練的舞段，地下隧道，水泥地，你要赤腳跳足尖?！?/p>

沈念笙抬眼：“水泥？”

“對，水泥。疼才真實?！?/p>

【08:15?空間討論】

美術(shù)指導(dǎo)老唐把模型推上桌——

一座廢棄火車站改造的公寓，陽臺懸在鐵軌上方，護欄生銹鋼筋彎成∞。

陽臺地面用舊枕木鋪成，木板間隙嵌著碎鏡片，夜里列車經(jīng)過會反射光斑。

白敬亭伸手按了按木板：“我要在這里搭一條光軌，列車經(jīng)過一次，綠蘿就跳一次舞?！?/p>

沈念笙彎腰，指尖摸過鏡片邊緣：“碎鏡片會不會割腳？”

老唐笑：“割腳就割腳，疼是記憶的一部分?！?/p>

道具組遞來一雙舊舞鞋，鞋底被故意磨薄，露出足尖。

沈念笙換上，在會議室地毯上輕輕立起，足弓繃成一道橋。

所有人安靜，只聽見木地板吱呀一聲，像被記憶壓彎。

【09:00?劇讀】

圍讀開始。

第一幕：綠蘿第一次在陽臺跳舞。

沈念笙赤腳，足尖點地，聲音輕得像貓。

白敬亭站在她對面，背對落日，影子被拉得很長。

臺詞：

“陽臺：你為什么跳舞？”

“綠蘿：因為我忘了怎么說話?！?/p>

讀到第三遍，沈念笙突然停下：“這句太順，我想加一聲咳嗽?！?/p>

她輕輕咳了一下，像把海浪塞進喉嚨。

李漠點頭：“留?！?/p>

讀到第五遍，白敬亭把臺詞改成：“你為什么跳舞？”

沈念笙沒接，只做了一個抬手——

手臂抬到45°，突然失重般垂下。

會議室安靜，只聽見她腳踝的骨傳導(dǎo)麥克風(fēng)“滴”一聲記錄動作。

游曉穎在筆記本寫下：

“失重感，已捕獲?！?/p>

【10:00?創(chuàng)傷對表】

心理醫(yī)生被請到現(xiàn)場。

“綠蘿的創(chuàng)傷，來自母親失蹤?！?/p>

“陽臺的創(chuàng)傷，來自妹妹失聰?！?/p>

醫(yī)生在白板上畫兩條平行線，中間留空。

“你們的治愈方式，是讓對方住進空里。”

沈念笙看著兩條線，忽然伸手在中間畫了一朵桂花：“空里長花?！?/p>

白敬亭在旁邊畫了一個∞：“花里長陽臺?！?/p>

醫(yī)生笑：“很好，創(chuàng)傷開始發(fā)芽?！?/p>

【11:00?排練場】

影棚B區(qū)搭好臨時陽臺，1:1還原模型。

水泥地粗糙，沈念笙赤腳站在中央，足尖試探。

音樂師放了一段空白噪音——列車呼嘯+風(fēng)鈴+心跳。

沈念笙閉眼，開始足尖旋轉(zhuǎn)。

第一圈，腳底磨破，血跡印在水泥上，像一朵小紅花。

第二圈，血跡拖長，變成∞。

第三圈，她摔倒，膝蓋砸地，發(fā)出悶響。

全場安靜。

她爬起，繼續(xù)。

第四圈，血跡連成一條軌。

第五圈，列車聲驟停，音樂只剩心跳。

第六圈，她停住，面朝鏡頭，

輕聲說：“現(xiàn)在，輪到你們跳了?！?/p>

鏡頭拉遠，血跡的∞在水泥地上微微反光，像被月光吻過的鐵軌。

【12:30?午餐盒飯】

盒飯很簡單：蒸鯧魚、炒花蛤、紫菜蛋湯。

八人圍坐在折疊桌旁，像回到東山島的碼頭。

沈念笙把湯里的紫菜卷成一朵小花，放在白敬亭碗邊。

白敬亭用筷子夾起，放進嘴里：“咸得像漳州的海。”

游曉穎突然說：“這次殺青宴，我們不吃蛋糕，吃海鹽冰淇淋。”

眾人笑，笑聲被空調(diào)風(fēng)吹散，像一場小小的浪花。

【13:00?服裝試裝】

服裝間里掛著兩套主角衣服：

綠蘿的——舊T恤+破洞牛仔褲+足尖鞋；

陽臺的——白襯衫+工裝褲+沾滿顏料的帆布鞋。

沈念笙試裝時，發(fā)現(xiàn)T恤領(lǐng)口內(nèi)側(cè)繡著一行小字：

“疼是記憶，美是幻覺?！?/p>

她問服裝師：“誰繡的？”

服裝師指了指白敬亭：“他昨晚加班，一針一線?！?/p>

沈念笙低頭，鼻尖碰在領(lǐng)口，聞到淡淡的顏料味，像曬干的桂花。

【14:00?光影測試】

攝影師用激光筆在陽臺地面畫光軌，

列車經(jīng)過一次，光軌亮一次。

沈念笙在光軌間跳躍，像在玩跳房子。

每一次落地，光軌都會短暫熄滅，

像記憶被時間偷走。

最后一次，她跳得最高，

光軌在她腳下連成一條完整的∞。

攝影師按下快門，

定格：沈念笙懸在空中，像一朵被光托起的綠蘿。

【15:00?劇本補寫】

編劇游曉穎把新一頁推給沈念笙：

“加一場雨。雨是失重的，落在陽臺不會濕，只會飄?！?/p>

沈念笙問：“雨的顏色？”

“桂花黃?！?/p>

她點頭，在頁腳畫了一滴黃雨，

旁邊寫：“雨落無聲，花開有形?！?/p>

【16:00?收工前】

道具組把真正的綠蘿搬進陽臺，

葉片上還掛著東山島的風(fēng)。

沈念笙伸手，指尖碰了碰葉片，

葉片輕輕顫動，像在回應(yīng)。

她輕聲說：“明天見?！?/p>

綠蘿的葉脈在夕陽下亮起一道金線，

像一條通往過去的軌道。

【17:30?離開影棚】

沈念笙推著電動車出棚門，

背后傳來白敬亭的聲音：“明天足尖鞋別磨太薄。”

她回頭，笑：“薄才疼?！?/p>

電動車啟動，風(fēng)把她的頭發(fā)吹得亂七八糟，

像一場小小的臺風(fēng)。

她抬手，把頭發(fā)別到耳后，

指尖觸到耳垂，那里還殘留著東山島的咸味。

【系統(tǒng)提示】電動車電量顯示“∞”，像被桂花充過電。

【18:00?夜跑】

沈念笙回到公寓，陽臺的綠蘿已經(jīng)長出新葉。

她換上練功服，在陽臺跳了一段足尖舞。

每一次旋轉(zhuǎn)，葉片都會輕輕顫動，像在為她伴奏。

跳到最后，她停下，

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輕聲說：

“綠蘿，明天我們一起開花?！?/p>

葉片在夜風(fēng)中輕輕點頭，像聽懂了她的話。

【18:30?心跳記錄】

腕表顯示：

心跳 72 次/分鐘

步數(shù) 0

位置 陽臺

狀態(tài) ∞

“——陽臺的綠蘿·開組第一天

完

但綠蘿，正在發(fā)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