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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跟在隊伍后面、由白楓安排護(hù)衛(wèi)著的那輛不起眼的馬車,車簾被一只纖細(xì)的手掀開了一角。
梧桐探出小半個身子,湖藍(lán)色的新衣在馬車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有些黯淡。
她努力仰著頭,朝著前方馬背上那抹緋紅的身影,帶著點小心翼翼的依賴和呼喚。
·梧桐“主子——”
池醉的“踏雪”仿佛通曉心意,在這聲呼喚中,馬蹄的速度幾不可察地放緩了半分。
池醉微微側(cè)過頭,目光從城門洞盡頭重新亮起的日光處收回,落向馬車探出的那個小腦袋。
梧桐清秀的臉上帶著旅途的疲憊,但更多的是關(guān)切和一種找到了主心骨的安心。
·池醉“嗯?”
池醉的聲音響起,依舊是那清泠的調(diào)子,但對著梧桐時,似乎少了面對燕離時的沉重與冰封,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平和?
甚至可以說是回應(yīng)。
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卻讓梧桐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某種確認(rèn)。
她用力地點點頭,縮回了馬車?yán)铩?/p>
池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
門洞已至盡頭,刺目的日光重新籠罩下來。
京城的喧囂和繁華如同潮水般撲面而來,帶著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她輕輕一夾馬腹,“踏雪”的步伐恢復(fù)了之前的平穩(wěn)。
緋紅的身影在耀眼的日光下,如同投入巨大漩渦的一滴血珠,決絕而孤直。
燕離看著她重新挺直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輛已經(jīng)放下簾子的馬車。
他抿了抿唇,壓下心頭的酸澀和擔(dān)憂,催動坐騎,月白的身影依舊緊緊追隨在那抹緋紅之側(cè),一同匯入了京城滾滾的人流與無盡的紛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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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高大的朱漆府門在身后沉重地合攏,仿佛將京城的喧囂與窺探徹底隔絕在外。
穿過幾重寂靜的回廊,空氣中彌漫的藥味越來越濃重,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衰敗氣息。
府邸深處,仆從稀少,步履無聲,透著一股壓抑的死寂。
梧桐抱著簡單的包袱,亦步亦趨地跟在池醉身后,大氣不敢出。
她能感覺到,自從踏入將軍府的地界,主子周身那股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冰冷和防備,正在一點點、極其緩慢地消融。
那挺得筆直的脊背,似乎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期待?
終于,她們在一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前停下。
門內(nèi)是池醉父親。
——池老將軍靜養(yǎng)的院落。
守在外間的小廝無聲地行禮,輕輕推開了門。
一股更加濃郁苦澀的藥味撲面而來,混合著陳舊的木料氣息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流逝的衰微感。
房間內(nèi)光線昏暗,只點著幾盞長明燈,燭火在微風(fēng)中搖曳,投下幢幢陰影。
厚重的帳幔低垂,遮住了內(nèi)室的光景。
池醉的腳步頓了頓。
她站在門口,目光穿過昏暗的外間,落在那低垂的帳幔上。
梧桐看到她搭在身側(cè)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又緩緩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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