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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很淺很淺的微笑。
沒有燦爛的陽光,沒有盛開的鮮花,甚至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沉重。
但那雙總是深不見底、仿佛隔絕了所有光亮的眼眸里,此刻卻清晰地映出了燕離的影子,并且,那冰層之下,終于透出了一絲微弱卻真實(shí)存在的、名為“回應(yīng)”的暖光。
如同寒夜盡頭,第一縷刺破云層的微曦。
這便是她的答案。
無聲,卻重逾千斤。
燕離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臟像是被那抹淺淡卻無比珍貴的笑容狠狠擊中,隨即瘋狂地跳動起來。
巨大的喜悅和難以言喻的心疼交織著,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再難抑制內(nèi)心翻涌的情感,那是一種積攢了許久、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沖動。他的雙臂緩緩抬起,像是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每一個細(xì)微的動作都帶著前所未有的謹(jǐn)慎與柔情。
這是一個極其克制的擁抱。
沒有熱烈的緊箍,沒有激情的纏綿。
他的手臂只是虛虛地環(huán)住她單薄的后背,手掌懸停在她肩胛骨上方,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珍惜,仿佛擁抱著易碎的稀世珍寶。
他的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fā)頂,感受著她身體細(xì)微的顫抖,和她身上清冽又帶著悲傷的氣息。
池醉的身體先是僵硬了一瞬,隨即緩緩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松懈下來。
她沒有回抱他,只是將額頭輕輕地、疲憊地抵在了他溫暖的肩窩。
這是一個帶著無限依賴和脆弱的姿態(tài),是她此刻能給予的全部回應(yīng)。
·燕離“小池子……”
燕離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在她發(fā)頂響起,
·燕離“還記得……小時(shí)候你爬樹比我快,我氣不過,偷偷剪了你風(fēng)箏的線嗎?”
池醉靠在他肩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帶著鼻音的“嗯”。
·池醉“嗯?!?/p>
·燕離“后來被你發(fā)現(xiàn)了,”
燕離低低地笑了一聲,胸膛傳來微微的震動,
·燕離“你追著我抽了三鞭子,抽得我滿院子跑,最后還是池伯伯把我從桌子底下拎出來的?!?/p>
池醉的嘴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又向上彎了一點(diǎn)點(diǎn)。
那些早已模糊在時(shí)光里的、屬于兩個頑童的吵鬧,此刻竟成了這冰冷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暖意。
·燕離“那時(shí)候我就想,”
燕離的聲音更輕了,帶著無限繾綣,
·燕離“這小丫頭,真兇啊……可我好像,一點(diǎn)都討厭不起來?!?/p>
池醉沒有回答,只是抵著他肩膀的額頭,似乎又沉了一分。
她閉上了眼睛,任由那久違的、帶著松柏清香的暖意,暫時(shí)包裹住自己冰冷疲憊的身軀。
風(fēng)過松林,沙沙作響,如同低沉的嘆息,也似溫柔的撫慰。
水池邊,兩人靜靜相擁。
沒有更多言語,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沉默中交織,在寒風(fēng)中傳遞著無聲的誓言。
父親的離世是巨大的陰影,此刻的親昵也帶著克制的哀傷,但這相擁的溫度,卻如同松柏的根系,在冰冷的土壤下悄然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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