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瑤握著手機(jī)，指尖冰涼。聽筒里傳來晨夢羽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剛從一場激烈的爭執(zhí)中脫身。

“我沒事?！彼K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刻意壓平的平靜，“你……家里還好嗎？”

晨夢羽那邊沉默了幾秒，才道：“別擔(dān)心，是他們反應(yīng)過激了。給我點(diǎn)時間，我會處理好?！?/p>

“嗯。”祁羽瑤應(yīng)著，卻沒由來地心慌。她能想象出晨家客廳里劍拔弩張的模樣，那些盤踞在京圈頂層的家族，怎么會輕易接受一個“闖入者”。

掛了電話，她起身走到書架前，指尖劃過《稻花香里》的書脊。書里的主角總說：“日子是熬出來的，熬得過寒冬，就等得到春天?！笨伤F(xiàn)在卻沒把握，自己和晨夢羽的寒冬，會不會太長。

“叮咚——”門鈴響了。祁羽瑤以為是晨夢羽，快步去開門，卻見慕憶涵站在門外，手里拎著個精致的禮盒。

“祁小姐，方便聊聊嗎？”慕憶涵的笑容依舊溫婉，眼底卻藏著幾分復(fù)雜。

客廳里，祁羽瑤給她倒了杯茶。慕憶涵沒急著開口，只是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墻上那幅祁羽瑤畫的鄉(xiāng)村速寫的，輕聲道：“你的生活，很安穩(wěn)?！?/p>

“還好。”祁羽瑤握著茶杯，等著她的下文。

慕憶涵這才推過禮盒：“這是小骨給你的，她聽說家里鬧得厲害，怕你受委屈，特意讓我送些她愛吃的點(diǎn)心過來?！?/p>

禮盒里是各式各樣的糖糕，上面還粘著江小骨畫的笑臉貼紙。祁羽瑤心里一暖，又有些酸澀。

“其實(shí)，我今天來，也是想跟你說幾句?！蹦綉浐畔虏璞?，語氣認(rèn)真起來，“晨家的情況，比你想象的復(fù)雜。幾大家族盤根錯節(jié)，聯(lián)姻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利益交換，是勢力制衡?！?/p>

祁羽瑤抬眼：“慕小姐是來勸我離開的？”

“我是想讓你看清現(xiàn)實(shí)?！蹦綉浐哪抗馓拐\，“晨夢羽為了你，已經(jīng)跟家里鬧翻了。她放棄的不只是繼承權(quán)，是從小被規(guī)劃好的人生，是幾輩人打下的根基。你確定，你能承擔(dān)這份代價嗎？”

“我……”祁羽瑤語塞。她從未想過這些，她只知道喜歡晨夢羽眼里的溫和，喜歡她記住她書里的細(xì)節(jié)，卻忘了他身后那片深不見底的家族陰影。

“小骨很喜歡你，我也希望她開心。”慕憶涵的聲音放輕了些，“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和晨夢羽的事影響到晨家，最先被波及的，可能就是小骨。她那么單純，不該卷進(jìn)這些紛爭里。”

這句話像根針，刺破了祁羽瑤最后的僥幸。她想起江小骨舉著書沖她做口型的樣子，想起小姑娘說“祁姐姐人很好”時亮晶晶的眼睛，心口一陣發(fā)緊。

“祁小姐，階級是你們跨不過的差距”

慕憶涵沒再多說，起身告辭：“話我?guī)У搅?，你自己想清楚?！弊叩介T口，她又回頭，“晨夢羽是個很固執(zhí)的人，她認(rèn)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但有時候，放手不是懦弱，是保護(hù)?！?/p>

門關(guān)上的瞬間，祁羽瑤再也撐不住，蹲在地上捂住了臉。慕憶涵的話像潮水般涌來，淹沒了她所有的勇氣。

她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心里那點(diǎn)甜，卻沒想過會給晨夢羽、給江小骨帶來這么多麻煩。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jī)又響了。這次是程年，聲音火急火燎：“羽瑤，你別聽外面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剛從畫廊回來，聽說晨夢羽把自己關(guān)在公司，連老爺子的電話都不接！”

“她……”祁羽瑤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別擔(dān)心他，她硬氣得很。”程年頓了頓，語氣軟下來，“羽瑤，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和歲源、茗苑，曦妍都支持你。要是覺得累了，就回來，我們還像以前那樣，擠在出租屋里吃火鍋?！?/p>

掛了電話，祁羽瑤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心里慢慢有了個決定。

她打開電腦，敲下一行字：“有些相遇，注定是用來懷念的。就像稻花香里的風(fēng)，吹過了，就散了?！?/p>

然后，她找出那個青瓷小碗，將晨夢羽送的卡片放進(jìn)去，又把碗藏進(jìn)了書架最深處。

做完這一切，她深吸一口氣，撥通了晨夢羽的電話。

“羽瑤？”她的聲音帶著期待。

“晨夢羽，”祁羽瑤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們……算了吧。”

聽筒里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接著是晨夢羽急促的反問：“你說什么？羽瑤，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不合適?！逼钣瓞幈浦约赫f出早已備好的理由，“你的世界太復(fù)雜，我融不進(jìn)去，也不想給你添麻煩?！?/p>

“是因?yàn)槲壹依锏氖?？還是因?yàn)橛腥苏疫^你？”晨夢羽的聲音染上怒意，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等我，我現(xiàn)在就過去找你，我們當(dāng)面說！”

“不用了。”祁羽瑤打斷他，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晨夢羽，謝謝你出現(xiàn)過。你的姜撞奶很好喝，你的朋友……都很好?！?/p>

她沒給她再說下去的機(jī)會，掛斷電話，拉黑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像極了《稻花香里》那個離別的夜晚。祁羽瑤坐在書桌前，看著屏幕上那行字，忽然覺得，原來寫下“再見”，比寫下“相遇”，要難這么多。

而此時的晨氏集團(tuán)頂樓辦公室，晨夢羽盯著黑掉的手機(jī)屏幕，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份，是她剛擬好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他本想以此為籌碼，跟家里談判。

“晨夢羽。”南嚴(yán)卿推開門走進(jìn)來，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口氣，“你真信她是自愿的？”

晨夢羽沒說話，只是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玻璃杯應(yīng)聲而碎。

有些事，他不信。有些人，他放不了。

這場風(fēng)波，遠(yuǎn)沒到塵埃落定的時候。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