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們?nèi)缋撬苹⒌負(fù)渖蟻恚е\雀的胳膊就要往外拖。楚雅琴站在一旁，雙手叉腰，臉上滿是得色：“快把她的住處翻個底朝天！我那珠花是南海進(jìn)貢的珍珠做的，丟了誰也擔(dān)待不起！”

錦雀被拽得一個趔趄，袖口下的玉佩硌著掌心，冰涼刺骨。她知道絕不能讓他們搜出這東西，猛地甩開婆子的手，朗聲道：“我沒偷珠花，憑什么搜我的住處？”

老夫人拍著桌子怒斥：“放肆！在楚府還輪得到你說話？搜！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珠花找出來！”

就在這時，吳姨娘忽然開口：“老夫人息怒，二小姐的珠花貴重，確實該找。只是錦雀剛回府，若是鬧得人盡皆知，怕是要被外人說咱們楚府容不下親骨肉?！彼D(zhuǎn)向錦雀，語氣溫和卻帶著威壓，“不如你自己回去取來貼身物件，讓婆子們看看？也好證你的清白?！?/p>

錦雀心知這是緩兵之計，卻也只能點頭。被婆子押著回小院的路上，她后背已被冷汗浸濕。柴房里還有蕭珩留下的血跡，若是被發(fā)現(xiàn)……

剛進(jìn)院門，就見春桃端著一盆臟衣服，慌慌張張地從柴房跑出來，撞在錦雀身上。“大小姐！”春桃臉色煞白，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個溫?zé)岬碾u蛋，指尖在她掌心飛快地劃了個“擦”字。

錦雀心頭一震，立刻明白了。春桃定是發(fā)現(xiàn)了柴房的痕跡，借著送衣服的由頭來提醒她。她不動聲色地推開房門，讓婆子們進(jìn)屋搜查，自己則借口去拿梳妝盒，溜進(jìn)了柴房。

柴房里果然有未擦凈的血漬，混著干草的碎屑，在墻角格外扎眼。她抓起墻角的破布，蘸著水缸里的冷水，拼命往血漬上擦。冰冷的水浸透衣袖，凍得胳膊發(fā)麻，可她不敢停，耳聽著外面婆子翻箱倒柜的聲響，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找到?jīng)]有??？”楚雅琴的聲音在院外響起。錦雀手忙腳亂地將帶血的破布塞進(jìn)灶膛，用火鉗扒了些灰燼蓋住，剛轉(zhuǎn)身，就見一個婆子闖了進(jìn)來。

“躲在這里做什么？”婆子狐疑地掃視四周，目光在水缸邊的水漬上停了停。錦雀端起旁邊的空木盆，故作鎮(zhèn)定：“我來拿些柴火，天冷想燒盆炭火?！?/p>

婆子撇撇嘴，踢了踢墻角的干草，見沒什么異常，罵罵咧咧地走了。錦雀靠在柴房門板上，大口喘著氣，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正廳時，婆子們空手而歸，楚雅琴的臉?biāo)查g沉了下來：“不可能！一定是你藏起來了！”她沖到錦雀面前，伸手就要撕她的衣襟，“我看你是不是藏在身上了！”

錦雀側(cè)身躲開，楚雅琴撲了個空，重重摔在地上。她當(dāng)即放聲大哭，抱著老夫人的腿撒嬌：“祖母！她欺負(fù)我！”

老夫人正要發(fā)作，管家忽然匆匆跑進(jìn)來，在楚老爺耳邊低語了幾句。楚老爺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京里來人了？”他快步往外走，臨走時狠狠瞪了錦雀一眼，“這事沒完！”

眾人都被這變故弄懵了，吳姨娘扶著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瞥了錦雀一眼：“許是珠花掉在別處了，二小姐再仔細(xì)找找?！背徘匐m不甘心，見父親臉色凝重，也不敢再鬧，悻悻地住了口。

錦雀回到小院時，雙腿還在發(fā)軟。春桃早已等在院門口，見四下無人，慌忙塞給她一張紙條：“夫人說，京里來的是刑部的人，好像在查什么要犯，讓你千萬莫要出頭?！?/p>

展開紙條，上面是沈氏歪歪扭扭的字跡，只有三個字：“保自身”。錦雀捏著紙條，眼眶有些發(fā)熱。母親雖不能明著護(hù)她，卻總在暗中提醒，這份隱忍的關(guān)切，成了她在這深宅里唯一的暖意。

入夜后，錦雀坐在窗前，摩挲著蕭珩留下的玉佩。京里來的人，查要犯……種種線索都指向蕭珩。她不知道這人究竟是忠是奸，可那日他眼中的坦蕩，不像是奸邪之輩。

忽然，院墻外傳來三聲輕叩，節(jié)奏分明。錦雀心頭一跳，吹滅燭火，摸到柴房里的菜刀握在手中，才輕輕推開院門。

墻頭上探下來一個腦袋，竟是春桃說過的“知味齋”掌柜。他穿著一身灰布短打，手里提著個食盒，低聲道：“蕭公子讓我來取一樣?xùn)|西?！?/p>

錦雀警惕地看著他：“什么東西？”

“一塊刻著‘蕭’字的玉佩?！闭乒駨膽牙锾统霭雺K碎銀，“公子說，這是謝禮，還說姑娘若有難處，可去知味齋找他?！?/p>

錦雀猶豫片刻，把玉佩從袖口摸出來遞過去。掌柜接過玉佩，又從食盒里拿出個油紙包：“這是公子讓給姑娘的，說是或許能用得上?！闭f完，翻身躍上墻頭，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打開油紙包，里面是一小瓶金瘡藥，還有一張繪制簡略的楚府地圖，幾個角落用朱砂做了標(biāo)記。錦雀對著月光細(xì)看，發(fā)現(xiàn)標(biāo)記處都是楚府的偏僻角落，甚至還有一處通往府外的密道入口。

她正看得入神，忽然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借著樹影的掩護(hù)，看到兩個黑衣人翻墻而入，手里拿著短刀，直奔她的小屋而來。是吳姨娘的人！定是那日在花園聽到了什么，如今要斬草除根。

錦雀心臟狂跳，抓起金瘡藥和地圖塞進(jìn)懷里，轉(zhuǎn)身鉆進(jìn)柴房。黑衣人踹開屋門，見里面空無一人，立刻往柴房而來。她躲在柴火堆后，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忽然想起地圖上的標(biāo)記——柴房墻角竟有個通往密道的暗門。

手指在墻角摸索，果然摸到一塊松動的磚塊。剛把磚塊挪開，柴房門就被踹開了。黑衣人舉著刀四處亂砍，柴火被劈得四散飛濺。錦雀咬緊牙關(guān)，鉆進(jìn)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反手將磚塊歸位。

密道里漆黑一片，彌漫著潮濕的霉味。錦雀摸著墻壁往前走，腳下不時踢到碎石，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xiàn)一絲光亮，還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她悄悄靠近，從石縫里往外看，竟是吳姨娘的書房。吳姨娘正對著一個戴著斗笠的人說話，聲音壓得極低：“……那丫頭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今夜務(wù)必除了她。還有，京里來的人盯得緊，你讓那邊把貨暫時藏好。”

斗笠人甕聲甕氣地應(yīng)著：“放心，楚老爺那邊我已經(jīng)打點好了，他只當(dāng)咱們在做茶葉生意?！?/p>

錦雀心頭劇震——茶葉生意？楚府明明是做綢緞生意的。她忽然想起那日楚軒宇扇柄上刻著的茶芽圖案，還有吳姨娘與陌生男人交易時提到的“東西”，原來他們一直在借著楚府的名頭，暗地里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就在這時，暗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黑衣人竟找到了密道入口！錦雀轉(zhuǎn)身就往深處跑，身后傳來磚塊被撬開的聲響。她在黑暗中狂奔，忽然腳下一空，重重摔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輛顛簸的馬車?yán)?。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傷口處被仔細(xì)敷過藥，帶著清涼的觸感。車簾被掀開一角，露出蕭珩清俊的側(cè)臉，他正看著窗外，聽到動靜轉(zhuǎn)過頭，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你醒了?！?/p>

錦雀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他按住肩膀：“別動，你從密道摔下來傷了腿。”他遞過來一碗熱粥，“知味齋的掌柜在密道盡頭發(fā)現(xiàn)了你，把你救了出來?！?/p>

馬車外傳來市集的喧鬧聲，顯然已出了楚府地界。錦雀捧著熱粥，忽然想起沈氏的紙條，心中一陣慌亂：“我母親還在楚府，他們會不會……”

蕭珩沉默片刻，遞給她一塊令牌：“這是刑部的腰牌，若楚府有人敢動沈夫人，你拿著這個去見知府?！彼粗?，眼神誠懇，“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會一一告訴你。”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鸟R蹄聲。蕭珩臉色微變，掀開車簾向外看——一隊官兵正圍著馬車，為首的正是楚府的管家，他指著馬車大喊：“就是這輛！欽犯一定在里面！”

錦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看著蕭珩握緊腰間的佩刀，知道一場硬仗，怕是躲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