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蟬鳴與煙味

梅雨季的尾巴拖得很長，直到六月中旬，才總算透出點晴意。陽光穿過樟樹濃密的枝葉，在柏油路上灑下斑駁的光點，蟬鳴聲從早到晚沒個停歇，像要把整個夏天的熱情都傾瀉出來。

沈辭漸漸習(xí)慣了林家的節(jié)奏。每天早上六點半，林硯的敲門聲準(zhǔn)時響起，帶著少年特有的清冽嗓音：“起來背書了?！彼麜褱睾玫呐Ｄ谭旁谏蜣o書桌上，杯壁上凝著細(xì)小的水珠，喝下去的時候，胃里暖暖的。

林硯的作息規(guī)律得像個鐘表。早上背單詞，晚上講題，周末會去圖書館，背著洗得發(fā)白的帆布包，里面裝著厚厚的習(xí)題冊。沈辭跟著他，日子忽然變得有了章法，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連班主任都在班會課上表揚他“進(jìn)步明顯”。

但麻煩還是找來了。

周五下午的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沈辭剛走到操場邊的樹蔭下，就被幾個人攔住了。為首的是隔壁班的李胖子，額頭上還貼著紗布，顯然是上周被打的傷還沒好。

“沈辭，轉(zhuǎn)學(xué)了就以為沒事了？”李胖子嗤笑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聽說你繼母家挺有錢??？怎么，不跟我們玩了？”

沈辭皺了皺眉，往后退了一步：“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旁邊一個瘦高個推了他一把，“上次把胖哥打了，就想跑？”

沈辭踉蹌了一下，后背撞到樹干上，疼得他悶哼一聲。他知道這些人是來找茬的，以前在舊學(xué)校，他們就總圍著他，搶他的午飯錢，嘲笑他沒媽……只是沒想到，他都轉(zhuǎn)學(xué)了，這些人還不肯放過他。

“我沒惹你們。”沈辭攥緊拳頭，指甲嵌進(jìn)掌心。

“沒惹我們？”李胖子往前走了一步，臉上的肉擠在一起，顯得格外猙獰，“胖哥的頭白破了？今天不拿點醫(yī)藥費出來，別想走。”

沈辭咬著牙，沒說話。他知道自己沒錢，沈國強(qiáng)給的零花錢少得可憐，連買練習(xí)冊都要精打細(xì)算。

“怎么？沒錢？”李胖子伸手就要去搶他的書包，“那把你這破包……”

“住手?！?/p>

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李胖子的動作。

沈辭抬起頭，看見林硯站在不遠(yuǎn)處，穿著白色的運動服，額頭上還帶著運動后的薄汗，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眼神淡淡地掃過這邊。

李胖子顯然認(rèn)識林硯，畢竟是年級第一，又是老師眼里的紅人，他訕訕地收回手：“林硯？這不關(guān)你的事……”

“他是我弟弟?！绷殖幾叩缴蜣o身邊，把他往身后拉了拉，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場，“你們想干什么？”

“弟弟？”李胖子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語氣里帶著點不懷好意，“哦——我忘了，你媽跟他爸結(jié)婚了，是吧？嘖嘖，重組家庭啊……”

后面的話沒說完，但那語氣里的嘲諷，像針一樣扎在沈辭心上。他能感覺到林硯握著他胳膊的手緊了緊，力道不大，卻讓他莫名地安心。

“跟他廢話什么？”瘦高個不耐煩了，“林硯，這事你別摻和，不然連你一起……”

話音未落，林硯忽然動了。

他沒打人，只是側(cè)身避開瘦高個揮過來的手，順勢抓住對方的手腕，輕輕一擰。瘦高個“嗷”地叫了一聲，疼得臉都白了。林硯的動作很利落，看得出來是練過的，眼神冷了下來：“學(xué)校規(guī)定，打架記過?！?/p>

李胖子有點慌了，他知道林硯說得出做得到，真鬧到老師那里，吃虧的肯定是他們。他瞪了沈辭一眼，撂下句“走著瞧”，就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人走后，樹蔭下只剩下他和林硯兩個人。蟬鳴聲又清晰起來，聒噪得讓人煩躁。

“你沒事吧？”林硯松開手，打量著他，目光落在他被撞到的后背上。

“沒事。”沈辭搖搖頭，聲音有點啞。他看著林硯，心里有很多話想說，謝謝，或者對不起，卻都堵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林硯把手里的礦泉水遞給她：“喝點水?！?/p>

沈辭接過來，瓶身上還帶著林硯手心的溫度，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來，稍微驅(qū)散了些剛才的緊張。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甘甜的水流過喉嚨，讓他稍微放松了些。

“他們?yōu)槭裁凑夷?？”林硯問?/p>

沈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以前在舊學(xué)校，打過架?！?/p>

林硯沒追問原因，只是點了點頭：“以后他們再找你麻煩，告訴我?！?/p>

“不用……”沈辭想說他自己能解決，話沒說完，就被林硯打斷了。

“我說了，你是我弟弟?！绷殖幙粗?，眼神很認(rèn)真，“在這個學(xué)校，有我在，沒人能欺負(fù)你?！?/p>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林硯臉上，給他白皙的皮膚鍍上了一層金邊，睫毛很長，像兩把小扇子，輕輕顫動著。沈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忽然覺得，剛才那些人的嘲諷和威脅，好像都沒那么重要了。

他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礦泉水瓶，小聲說了句：“謝謝?！?/p>

林硯沒應(yīng)聲，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往操場走去：“體育課快結(jié)束了，走吧?！?/p>

沈辭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白色運動服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他想，有個“哥哥”，好像也不錯。

那天晚上，沈辭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巷子里，李胖子他們追著他打，他跑啊跑，卻怎么也跑不掉……就在這時，林硯忽然出現(xiàn)了，穿著白色的運動服，把他護(hù)在身后，對那些人說：“他是我弟弟?！?/p>

醒來時，窗外的天已經(jīng)亮了，蟬鳴聲此起彼伏。沈辭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fā)現(xiàn)有點濕，大概是做夢的時候哭了。

他坐起來，看見對面的床鋪空蕩蕩的，林硯已經(jīng)起床了。書桌上傳來輕微的翻書聲，他走過去，看見林硯正坐在書桌前看書，晨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像一幅安靜的畫。

“醒了？”林硯抬起頭，對他笑了笑，“快去洗漱，早餐快好了?！?/p>

那是沈辭第一次看見林硯笑，很淺，卻像陽光一樣，瞬間驅(qū)散了他心里的陰霾。他“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快步走進(jìn)衛(wèi)生間，鏡子里的自己，眼睛有點紅，卻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

日子好像就這樣步入了正軌。沈辭的成績在林硯的幫助下慢慢提高，雖然離優(yōu)秀還有很遠(yuǎn)的距離，但至少不再是倒數(shù)了。林硯依舊每天早上叫他起床，晚上給他講題，偶爾會在周末帶他去圖書館，或者去江邊散步。

他們的關(guān)系，也在這些平淡的日常里，悄悄發(fā)生著變化。

沈辭開始依賴林硯。會在林硯晚歸的時候，不自覺地站在窗邊等他；會在林硯生病的時候，笨拙地學(xué)著煮粥；會在林硯被老師表揚的時候，比自己被表揚還要開心。

而林硯，似乎也漸漸習(xí)慣了身邊有個跟屁蟲。會在買冰棍的時候，多買一根草莓味的；會在沈辭被難題困住的時候，耐心地一遍遍講解；會在沈辭失眠的時候，默默地陪他在陽臺上坐一會兒。

只是，這種依賴，好像漸漸超出了“兄弟”的范疇。

沈辭發(fā)現(xiàn)自己會忍不住盯著林硯的側(cè)臉看，會在不經(jīng)意間碰到他的手時心跳加速，會在林硯跟別的女生說話時，心里莫名地不舒服……他知道這種想法不對，他們是“兄弟”，是重組家庭里的繼兄弟，這種感情是禁忌的，是不被允許的。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那個周六的晚上，他和林硯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分享著一包偷偷買來的煙。

林硯其實不抽煙，只是偶爾會被沈國強(qiáng)遞煙，推脫不過，才會抽一根。沈辭是跟著以前巷子里的那些人學(xué)的，覺得抽煙很酷，能掩飾心里的不安。

“少抽點?！绷殖幙粗褵熗炖锶?，皺了皺眉。

“你不也抽了嗎？”沈辭吐了個煙圈，有點得意地看著他。

林硯沒說話，只是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里，然后搶過沈辭手里的煙，也摁滅了：“對身體不好。”

沈辭沒反抗，只是看著林硯的側(cè)臉。夜色很濃，月光淡淡的，落在他的臉上，能看見細(xì)小的絨毛。少年的嘴唇很薄，抿著的時候，嘴角有一道淺淺的紋路，很好看。

“林硯，”沈辭忽然開口，聲音有點發(fā)緊，“你說……我們會一直這樣嗎？”

一直這樣，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分享同一包煙，在陽臺上看同一個月亮……

林硯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夜色里，少年的眼睛很亮，像藏著星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不知道?！?/p>

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他們都不知道，這段在潮濕屋檐下滋生的羈絆，會走向何方。

沈辭低下頭，沒再說話。他知道林硯說的是實話，未來充滿了變數(shù)，他們的關(guān)系，隨時可能被現(xiàn)實打碎。

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哪怕只是以“兄弟”的名義，能在這個南方小城的夏天里，共享一片月光，也好。

煙味漸漸散去，只剩下陽臺上淡淡的薄荷香。蟬鳴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歇了，取而代之的是遠(yuǎn)處傳來的蛙鳴，和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沈辭靠在藤椅上，看著林硯的側(cè)臉被月光勾勒出的輪廓，忽然覺得，這個夏天，好像格外漫長。

而他和林硯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Ps:雙男主，短篇小說，pseudo -biological osteosynthesis（偽骨），能接受就看，接受不了就算了，謝謝你們的觀看^ω^吖~

某些極個別迷惑讀者，愛看看，不看看滾，姑奶奶不求著你看，一天天這個接受不了，那個是雷點的，你接受不了就別看，避雷不行嗎→_→？你接受不了我就不寫了？以為你第二個太陽呢？地球沒了你就轉(zhuǎn)不了了？

寫作是我的愛好，我熱愛寫作與我文筆好壞無關(guān)，但你要明白，我寫作不是為了討好你，我是在追求我的熱愛。

親愛的讀者們，拜拜~祝你們觀看愉悅吖~^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