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牢門在刺耳的“哐當(dāng)”聲中洞開時,漏進(jìn)的天光刺得云汐瑤睜不開眼。地牢的霉味與血腥氣尚未散去,兩個面目冷硬的侍衛(wèi)已架起她癱軟的胳膊,不由分說將人拖出死寂的囚籠。靴底碾過積水,留下斷續(xù)的水痕,如同一條褪了鱗的傷魚被強(qiáng)拽上岸。
攝政王府正堂,死寂得能聽見塵埃落定之聲。
云汐瑤被扔在冰涼的青玉磚上,脊骨傳來針扎般的鈍痛。她竭力撐起綿軟的身體,才發(fā)現(xiàn)堂上除了高踞主位的蕭徹,還多了一人——當(dāng)今太后,天子生母,秦氏。鳳眸沉沉,珠翠凝光,端坐于蕭徹左側(cè)檀木雕鳳椅上,手中一串泛著幽光的伽楠佛珠捻得極慢。
更令她血液凍結(jié)的是,堂下竟站著她的父親,定國公云崇野!三日天牢之災(zāi)似乎并未折損他分毫,紫金朝服一絲不茍,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里不見半點(diǎn)劫后余生的慶幸,唯有深重的、幾乎要將她釘死的陰霾和一絲微不可察的警告。
空氣緊繃如拉滿的弓弦。
“云國公?!笔拸氐穆曇袈氏葎澠瞥良?,低沉平緩,聽不出喜怒,卻讓滿堂氣溫驟降,“府上教女,果然‘別具一格’?!?/p>
云崇野腰背躬得更深,聲音繃得死緊:“小女無知,獲罪于王,臣……萬死難辭其咎!一切任憑王爺、太后處置!”他沒有求情,甚至沒有看云汐瑤一眼,字字句句,全將罪責(zé)牢牢釘在她一人頭上。云汐瑤垂下眼睫,青玉磚冰冷的涼意順著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凍結(jié)了她最后一點(diǎn)微弱的希冀。
“處置?”蕭徹輕笑一聲,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寒涼。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那把尺余長、黝黑沉沉的物事輕輕一拋——
“啪!”
那物事沉沉落在云汐瑤面前寸許的地磚上,激起細(xì)小塵埃。
竟是一根通體漆黑、刻滿細(xì)密篆文、尾部綴明黃穗的——赤金盤龍御賜刑鞭!昔日先帝御賜攝政王,代行宗室刑罰之權(quán),象征至高無上的皇家體面與懲戒。金鞭落處,濺起的不只是塵埃,更是在場所有人驟然抽緊的呼吸。
太后捻動佛珠的手終于停下,鳳目微闔,輕若嘆息:“云汐瑤,上前來?!?/p>
云汐瑤指甲掐進(jìn)掌心,滲出縷縷血痕,劇痛換來一絲清明。她依言膝行半步,在那根象征皇權(quán)、可決生死的金鞭前停下,俯首。破碎的囚衣貼著濕冷的后背,激得她脊背一陣痙攣。
“孽障!”太后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謀刺攝政,驚擾宮闈,證據(jù)確鑿!攝政王心胸似海,念你尚知迷途救主,更兼定國公府累世忠勛,其門楣未便輕辱!”
“死罪可免?!笔拸亟舆^了話頭,目光如淬冰的刀鋒落在云汐瑤背上,“活罪難逃?!彼従忰獠?,皂底云紋靴停在金鞭之側(cè),彎腰拾起那冰冷沉重的金屬之物。黃金的冷光映著他深邃的側(cè)臉,無端生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敖袢眨就醣愦菹?、太后,也代這枉法的上京城——”他頓了頓,手腕猛地一抖!
嗚——!
金鞭撕裂空氣,發(fā)出毒蛇吐信般的尖嘯,在半空劃過一道凌厲烏光!
“行宗室家法!”話音與鞭影同時落下!
“嗤啦——!” 鞭梢并未直接抽打在皮肉之上,卻在落下的瞬間精準(zhǔn)無比地勾破了云汐瑤后背本已殘破的囚衣!破碎的麻布應(yīng)聲撕裂,三指寬的一道裂縫,雪白背脊驟然暴露在滿堂刺骨的氣流中!
冰冷的空氣如同無數(shù)細(xì)針狠狠刺入肌膚!云汐瑤猛地弓起腰背,渾身遏制不住地劇顫!那不是抽打,那是剝開尊嚴(yán)的酷刑!比直接打在皮肉上更甚!她死死咬住下唇,齒間嘗到咸腥,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滑落,砸在冰涼的地面。滿堂寂靜無聲,唯有金鞭撕裂布帛的聲音尖銳刺耳。
一道!
又一道!
鞭梢每一次抬起落下,都如毒蛇之吻,精準(zhǔn)而陰狠地咬碎她后背僅存的遮蔽。先是雙肩布料分崩離析,接著鞭影靈蛇般游走,自兩脅狠狠刮過!嗤啦聲不絕于耳!破碎的布片如同被狂風(fēng)撕扯的殘蝶,無力地垂掛飄落,將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切割得更加狼狽不堪。不過頃刻之間,整個上半身的囚衣已被那無情的鞭梢撕扯得支離破碎,只余幾縷襤褸的布條堪堪掛在肩臂,前胸后背大片大片瑩白細(xì)膩的肌膚暴露在眾人復(fù)雜難辨的視線之下。青玉地磚的寒氣肆意舔舐著她的腰窩、蝴蝶骨……
“第三鞭!”蕭徹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金鞭帶著厲嘯卷向她的脖頸!死亡的寒意瞬間攫住云汐瑤!她本能地閉上了眼!
然而鞭梢只是狠戾地掃過她鬢邊!
“啪!”束發(fā)的粗麻繩應(yīng)聲而斷!及腰烏發(fā)如潑墨般傾瀉而下,瀑布般覆蓋住她半裸的肩背,將那一身狼狽的襤褸與袒露的肌膚半遮半掩。幾縷發(fā)絲粘在她滲血的唇角,破碎中竟生出驚心動魄的脆弱艷色。
金鞭被隨手丟在案幾上,沉重的一聲悶響。蕭徹收回手,仿佛只是撣去一絲灰塵。
“三鞭已落,此罪——勾銷!”他的宣告,字字砸在凝滯的空氣里?!岸▏膛疅o方,著閉門自省三月,削俸一年?!彼哪抗鈷哌^匍匐在地的云汐瑤,如同看著一件殘破又被勉強(qiáng)修補(bǔ)的花瓶,“至于云氏汐瑤——”
話鋒一轉(zhuǎn),森然刺骨:
“賜‘禁中行走’,司掌……攝政王私廷——‘撫春殿’內(nèi)務(wù)諸事!”
滿堂死寂!太后捻珠的手復(fù)又緩緩開始動作,眉宇間一片倦怠的悲憫。定國公云崇野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皮肉,卻終究一言未發(fā),垂首謝恩。那所謂的“撫春殿內(nèi)務(wù)”,誰人不知?那是攝政王內(nèi)府最深處,從未有女子踏足過的禁地!這是赦免?這是比天牢更不堪的烙??!
“去,謝恩?!笔拸孛钤葡?,視線卻落在她破碎衣衫下,隨著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肩胛骨上。那里,方才鞭風(fēng)過處,留下三道清晰的紅痕——如同精心烙下的枷鎖印記。
云汐瑤喉頭滾動,口腔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她沒有站起,只是深深低下頭,烏發(fā)如瀑遮住她所有屈辱的表情,唯有挺直的脊梁在殘破衣衫下透出絕望的倔強(qiáng)。一個極低、極喑啞,幾乎被塵埃吞咽的稱呼從干裂的唇瓣間艱難溢出:
“……叔王?!?/p>
這一聲,不再是因為圣旨婚約而生的名分稱謂。
是他剛剛親手為她戴上的、比天牢鐵索更沉重、比階下之辱更刺骨、永生無法掙脫的“活枷鎖”。
門外大雪無聲飄落,覆上庭前冰冷的青石。云汐瑤裸露在寒風(fēng)中的肩頸肌膚起了一層細(xì)小的疙瘩,碎發(fā)拂過肩頭鞭痕的麻癢,像毒蛇在她心上游弋。那三道紅痕是活的刑具,時刻提醒她——
牢門已開,但她,將永遠(yuǎn)囚于蕭徹親手為她打造的、這名為“赦免”的金絲樊籠。
攝政王府西隅,撫春殿。
庭院深鎖,靜得能聽見檐下冰棱融化的滴答聲。這座殿宇美得近乎不祥——白玉雕欄,回廊九曲,連階縫里冒出的野草都被修剪得一絲不茍。然而極致的雅致下,卻透著一股精心雕琢的荒蕪與死寂。這里空無一人,也仿佛從未容人棲居。
云汐瑤被安置在偏殿最角落的耳房。房內(nèi)陳設(shè)一應(yīng)俱全,錦被絲帳,暖爐吐著裊裊白氣,但門窗皆不可出。門口兩個黑衣侍衛(wèi)如同石塑,眼珠只隨她身影轉(zhuǎn)動,沉默得令人窒息。她被變相軟禁了。
她身上那套殘破的囚衣已換成干凈的素緞中衣,腰間系帶被勒得極緊,幾乎不露曲線,如同裹尸。后背三道被金鞭氣勁刮出的紅痕在溫?zé)岬目諝庵须[隱作痛,每一次輕微的動作都牽扯得皮肉一跳一跳。窗外積雪反光刺眼,她蜷在臨窗的羅漢榻上,抱著一個冰冷的銅手爐,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蕭徹最后那句“嫂嫂”和“暖榻”如同毒蛇,在腦海里反復(fù)盤踞撕咬。
突然,院門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硬物敲擊地面的“篤篤”聲。一個青衣內(nèi)侍艱難地拄著一根虬結(jié)粗糲、幾乎未經(jīng)修整的木杖,一步一步往里挪。那木杖顯然太過沉重,每一次落下都帶得他整個瘦削身體往前猛栽一下,腰幾乎被壓成直角,青筋在頸側(cè)暴起。他呼吸粗重,額頭全是豆大的汗珠。一個王府管事跟在他身后兩步,神情既不耐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
內(nèi)侍挪到階下時,已支撐不住,“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青石上!木杖“哐當(dāng)”脫手!他大口喘息著,掙扎著撿起,幾次都無法站起。管事皺眉催促一聲,他才咬緊牙關(guān),幾乎是用身體頂著木杖才勉強(qiáng)支起上半身,膝行了幾步撲到緊閉的主殿門前!
“王爺!……王爺……奴……韓振……五城兵馬司……急報……”他嘶啞著嗓子,用盡力氣高喊,聲音破碎干澀,“太液行刺……真……真兇……伏誅……”
“嗡——!”云汐瑤只覺腦中一聲尖銳鳴響!什么真兇?伏誅?
幾乎在韓振喊聲落下的剎那,沉重的殿門被侍從轟然從內(nèi)推開!門內(nèi)廊下的陰影如同巨獸張口,瞬間吞噬了階上微光。蕭徹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幽暗的門洞深處。他剛結(jié)束一場小朝議,尚未換下玄黑繡金常服,逆著光,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冰原上徘徊的兇獸之瞳,驟然鎖定階下那個狼狽的內(nèi)侍韓振。
“說!”只有一個字,帶著破風(fēng)的冷冽。
韓振被開門的氣流撞得再次伏倒在地,這次卻不敢再耽誤,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往前爬了兩尺,顫抖著手將懷里一冊血跡斑斑的牛皮文書高舉過頭!那封皮和紙頁都已成暗紅,分明是浸透了新鮮血液!
“回……回王爺!昨日……昨夜三更……卑職在押解人犯……途經(jīng)……城西……慈安寺后巷……遭……”他氣息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句都用盡全力,“遭一伙蒙面死士……截殺!意圖……滅口被擒的人證……其中……為首之人……拼死突圍……被卑職率部合圍……格……格殺于巷中!”
他猛地抬起頭,那張因為劇烈運(yùn)動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濺著幾點(diǎn)尚未干涸的暗黑血滴!他抖索著手指向那本被血染透的文卷:“此冊……乃……從為首死士……貼身暗袋……搜出!除……往來密令……還夾帶……一張……定國公府……密信草稿!”他幾乎吼出來,“其上……留有……定國公云崇野親筆……名諱押花!??!”
轟!??!
晴天霹靂!
偏殿窗內(nèi),云汐瑤如墜冰窟!血液瞬間涌向頭頂,又在下一息退得干干凈凈!全身冷得發(fā)顫!父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太液池夜宴,他分明是受害者……她猛地捂住嘴,才壓下那聲驚叫!但巨大的沖擊依舊讓她胸口窒痛,眼前陣陣發(fā)黑!
幾乎是同時,臺階之上!一道凌厲刺目的寒光如同九幽毒龍,裹挾著暴烈如火的殺意撕裂空氣!
“錚——??!”
一把通體漆黑、布滿詭異暗紅紋路的彎月短刀,不知從主殿內(nèi)哪個方向射出,帶著刺耳的破空厲嘯,電光石火間穿透階下跪著的韓振的胸膛!巨大的力道將他整個人帶得倒飛出去,“砰”地一聲狠狠砸在冰冷堅硬的庭中青石板上!
“噗——”韓振仰面倒地,胸口血如泉噴!他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倒氣聲,眼睛瞪得極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和痛楚,死死望向那道射出飛刀的門洞深處!隨即瞳孔迅速渙散,手臂微微抬起又無力垂落,斷氣時指尖竟還死死摳住身前那根沉重的木杖!
那柄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彎刀,如同從地獄刺出的毒齒,深深沒入他胸膛,刀柄還在微微震顫!
“放肆!”一聲蘊(yùn)含著滔天怒火的低咆從殿門口炸開!蕭徹一步踏出主殿大門陰影,皂靴碾在石階上發(fā)出沉重聲響。他并未看地上瞬間斃命的韓振,一雙燃著地獄烈焰的眸子死死盯在院外跟著管事前來的另一個面無人色的年輕內(nèi)侍身上!那內(nèi)侍嚇得雙腿一軟,撲通跪倒,抖如篩糠。
“此獠妄圖構(gòu)陷國公,死有余辜!”蕭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傳遍死寂的庭院,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威壓,如同王者的宣判,“拖下去!曝尸城隍廟口三日!以儆效尤!”幾個王府侍衛(wèi)如狼似虎撲上。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那跪在地上幾乎失禁的年輕內(nèi)侍,還有同樣臉色煞白如紙的王府管事:“今日之事……”他拖長了語調(diào),字字千鈞,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本王若在朝中聽到半字傳言——爾等九族,俱陪此獠去城隍廟口風(fēng)吹雨淋!”
侍衛(wèi)拖走韓振的尸體時,那只沉重的木杖在地面磕碰,發(fā)出“篤…篤…篤…”空洞而絕望的回響。那本浸滿韓振熱血的牛皮文書跌落在地,封頁上兩個用細(xì)密墨線繡出的、與文書格格不入的“罪己”小字被血污掩蓋大半。
偏殿內(nèi),云汐瑤死死抓住窗欞,指節(jié)捏得發(fā)青,才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她看著地上那攤急速蔓延開來的、刺目粘稠的深紅血跡,看著蕭徹暴怒之下將唯一上稟真相的韓振以“構(gòu)陷”之名當(dāng)場格殺立威,看著那本染血的文書被侍從拾起,送到蕭徹手中。
他接過那被血浸透的證物,甚至沒有翻開,玄色袍袖一卷,動作隨意地遞給身邊一個侍從,只淡淡一句:“燒了。”如同拂去一粒塵埃。
冷風(fēng)帶著血腥氣從窗縫鉆入,云汐瑤背脊上的三條舊鞭痕陡然刺痛起來!一股比后背鞭痕更刺骨千萬倍的寒意,從脊椎一路炸開,瞬間凍結(jié)了她四肢百骸。
她懂了!蕭徹根本不在乎真相!當(dāng)韓振喊出那句“定國公府密信”,當(dāng)那張染血的草稿可能暴露云崇野才是幕后主使、而她云汐瑤完全清白之時,韓振就必須立刻死!他的死,不是滅口,是滅掉證據(jù)!是滅掉“冤情”本身!只有韓振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背負(fù)構(gòu)陷罪名,才能將“太液池刺殺云汐瑤無辜”這件事,連同這本證詞卷宗一起,從這個世上徹底抹殺!從此死無對證!
蕭徹要的不是她定罪,而是要她永遠(yuǎn)頂著一個“刺殺未遂”、“待罪之身”的污名,永生永世背負(fù)這個枷鎖,被他名正言順地囚困在撫春殿!他要磨掉的,從來不是她的罪過,而是她的名聲、她的清白、她作為“活人”的尊嚴(yán)和價值!
“嘔……噗……”一股腥甜猝然涌上喉頭,云汐瑤再也壓制不住,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她顫抖的掌心!那血不是鮮紅,而是混雜了絕望的深黑!視線模糊了,眼前那灘刺目的血跡無限放大,仿佛要吞噬掉整個庭院。她看到蕭徹在階上冷酷地轉(zhuǎn)身,袍角掠過地上那刺目的紅,仿佛踏血而行。
一滴,兩滴……滾燙的液體砸在冰冷的衣襟上。云汐瑤死死摳住窗欞,用力到指骨發(fā)出瀕臨斷裂的呻吟,才沒有徹底癱軟下去。她看著遠(yuǎn)處庭中青石地上那攤韓振尚溫?zé)岬难持鴳K白雪光,格外猙獰刺目,像一張無聲狂笑的嘲諷面孔。
父親……父親!原來你才是那太液池下懸頸的絲線!
而親手替你收緊這根絲線、將它最終變成勒死我全部未來的繩索的……
是那個剛剛在天下人面前,用金鞭剝?nèi)ノ业囊律馈⒋丝逃钟猛胖庾∥椅ㄒ徽蜒┲镜摹?/p>
我的——“叔王”。
雪風(fēng)穿過庭院,卷起地上幾片碎雪,打著旋掠過那未干的血泊,最終飄落在她窗前冰冷的地板上。
不久后,當(dāng)今陛下親自出面女主回到了定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