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我扶著洛清瀾走進神殿時，腿已經(jīng)有些發(fā)軟。他在我身邊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我們身后的黑影停在了殿門外，像是被什么東西擋住了。

“這里……”我望著滿地的青苔和倒塌的神像，喉嚨有點干。

洛清瀾沒說話，只是握緊了我的手。他的手還是涼的，卻讓我覺得心里踏實了些。

香爐里還有殘存的香灰，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檀香味。我聞到這味道，突然想起師傅還在世的時候，每天清晨他都會親手點燃三支香，說這是通天的路。

可那條路，早就斷了。

我的胸口又開始疼，那些金色的紋路順著血管往上爬，像是要把我撕開。我按住傷口，卻發(fā)現(xiàn)洛清瀾的手背上也浮現(xiàn)出相似的紋路。那紋路從指尖一直蔓延到袖口，像是要融進陽光里。

“你什么時候……”我剛開口，就聽見一陣低沉的嗡鳴聲。

聲音是從祭壇傳來的。

我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半塌的祭壇上竟泛著微弱的光。那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里面呼吸。

“別過去。”洛清瀾突然拉住我的手腕，語氣難得帶著幾分急切。

我皺眉甩開他：“為什么？你總說這些話，可你又不肯告訴我真相。若你早知一切，為何不早說？”

他的眼神黯了一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因為說出來，你會更痛?！?/p>

“我已經(jīng)很痛了?！蔽乙а?，“這一世，我只想斬斷因果，不再讓任何人因我而死?！?/p>

他說不出話了，只是看著我。

我繞過他，一步步走近祭壇。越是靠近，胸口的印記就越燙，像是塊燒紅的鐵貼在心口。我能感覺到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在躁動，想要沖破什么。

我伸手貼上祭壇。

就在指尖觸碰到石面的瞬間，一道古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情劫未斷，因果難消?！?/p>

我猛地睜大眼睛。

眼前的光影開始扭曲，像是被風(fēng)吹皺的湖面。然后我看到了——

自己站在師傅面前，手里握著染血的劍。

師傅倒在地上，胸口的血浸透了白衣。我舉劍的手在發(fā)抖，可我還是刺了下去。

“對不起……”我聽見自己說。

畫面重演了一遍，又一遍。

我看到師傅臨終前的眼神，那里面沒有責(zé)備，只有深深的疼惜。我看到自己跪在血泊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師傅臉上。我看到洛清瀾站在我身后，眼里全是痛。

“不！”我猛地收回手，踉蹌后退幾步。

洛清瀾立刻沖過來扶住我，可我卻抬手扼住了他的脖頸。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告訴我，你來，到底是為了誰？”

他沒有掙扎，只是看著我。眼里的光像是快要熄滅的燭火。

“師兄……”他輕輕開口，“若我說我愿替你承擔(dān)這因果呢？”

我愣住了。

就在這時，祭壇上的光驟然變亮。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里面涌出，像是被封印多年的猛獸終于掙脫了鎖鏈。

金光四射，將我和洛清瀾震飛出去。

我撞在一根石柱上，嘴角溢出血來。胸口的傷口裂開了，血從指縫滲出來，混著昨夜的雨水，在地上匯成暗紅的水洼。

洛清瀾摔在不遠(yuǎn)處，氣息微弱。他的唇角也滲出血來，卻還在對我笑。

“師兄……”他艱難地開口，“別怕?！?/p>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

黑影進來了。

它像是一團霧氣，在殿內(nèi)游走。所到之處，青苔迅速枯萎，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味道。

它直奔我而來。

我強撐著起身，卻看見洛清瀾掙扎著站了起來。他擋在我面前，額頭上的神族印記驟然亮起。

那光芒溫和卻不容侵犯，照得黑影連連后退。

“你……”我看著他額間的印記，聲音有些發(fā)顫。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里有光在閃。

“師兄，”他說，“這一世，我要看著你練劍一百遍。”

然后他就昏倒了。

我沖過去接住他，他的身體比剛才更涼了。我低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嘴唇已經(jīng)泛白。

“你到底是誰……”我喃喃道。

黑影在外面徘徊，不敢進來?？晌抑?，它不會就這么離開。

我抱起洛清瀾，把他靠在一根石柱邊。他的呼吸很淺，像是隨時會斷掉。

我蹲下身，看著他熟睡的臉。那張臉和前世一樣，總是帶著傻乎乎的笑容。我記得他曾偷偷喝我熬的藥，記得他在雨中為我撐傘，記得他替我擋天劫時的模樣。

可現(xiàn)在，我不知道他是誰了。

我伸手摸他的額頭，想確認(rèn)那個印記是不是真的。指尖剛觸到，就感覺到一陣溫暖的光暈。

“你是為了情劫而來……”我聽見自己說。

遠(yuǎn)處傳來鐘聲，一聲，兩聲，像是在為我們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