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后的那幾天，操場的香樟葉落得特別兇。林一和陳野見面時總有點別扭，他不再勾著林一的肩膀走路，卻會在路過小賣部時，默默往林一手里塞瓶冰鎮(zhèn)可樂——還是林一喜歡的橘子味。

周三體育課自由活動，陳野被籃球隊的學(xué)長叫去打比賽。林一坐在香樟樹下的看臺上，看著他在球場上跑，白球鞋踩在紅色跑道上，像只靈活的鹿。蘇晚抱著跳繩走過來，在林一身邊坐下

蘇晚“你倆最近怪怪的，像兩只互相繞著走的螞蟻?！保ㄋ瘟嘶问掷锏奶K，）“陳野昨天問我，男生之間……也能送星星折紙嗎？”

林一捏著衣角的手猛地收緊，原來他沒把那天的事當(dāng)玩笑。場上傳來歡呼聲，陳野投進了個三分球，轉(zhuǎn)身時正好對上林一的目光，他愣了愣，突然抬手抓了抓頭發(fā)，耳朵紅得像被夕陽燒過。

晚自習(xí)前，周硯把林一叫到走廊。他手里拿著本物理練習(xí)冊，卻沒說題，只是指著香樟樹

周硯“你看那兩根樹枝，離得近，風(fēng)一吹就碰在一起，其實根是連著的?！?/p>

林一沒懂他的意思，他卻突然翻到練習(xí)冊最后一頁，上面畫著兩個小人，在打籃球，旁邊寫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夏梔在放學(xué)時塞給我個信封，封面畫著兩棵纏在一起的香樟樹。

夏梔“陳野托我給你的，”她眨了眨眼，“他說自己寫的字太丑，怕你笑話?！?/p>

信封里是張折成籃球形狀的紙，陳野的字跡歪歪扭扭：“那天你說的話，我想了三天。其實……我投三分時，總?cè)滩蛔】茨阍诓辉诳磁_上?！?/p>

林一捏著那張紙往家走，香樟葉落在上面，像蓋了層薄薄的雪。路過操場時，看見陳野還在練球，籃球一次次砸在籃筐上，發(fā)出“咚咚”的響，像在數(shù)著什么。他看見林一，突然把球扔過來，林一伸手接住，球身還帶著他的體溫。

陳野“明天……還來練球嗎？”（他站在香樟樹下，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我教你投三分?！?/p>

林一抱著球點點頭，看見他嘴角突然揚起個笑，像解開了什么難題。風(fēng)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印著“啟星”的白襯衫，和林一身上這件一模一樣。

香樟樹的葉子還在落，卻好像沒那么冷了。林一突然明白周硯說的話，有些距離看著遠，其實早被看不見的根連在了一起。就像林一和陳野，就像這十月的香樟葉，落下來的時候慌慌張張，卻總能落在同一片土地上。

林一蹲下身捻起一枚枯葉，葉脈在指腹下舒展如沉默的根須。風(fēng)掠過耳畔，帶著泥土漸暖的腥氣。原來有些牽絆不必聲張，就像陳野總在林一失措時遞來的紙巾，周硯望著香樟?xí)r眼底的柔光，都在歲月里悄悄織成網(wǎng)。十月的葉還在落，可每一片墜落都不再倉皇——它們知道，忽然覺得，那些慌慌張張的墜落，都是向著同一場歸處的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