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爺?shù)碾妱榆嚭笞?，金燦燦的寶箱在夜風里叮當作響。

他低頭盯著手機屏幕，導航路線像條貪吃的蛇在胡同里蜿蜒。這輛從天庭倉庫翻出來的老式電動車，此刻正載著三份海鮮粥和半打金條，在二十一世紀的霓虹燈下?lián)u搖晃晃。

"您有新的訂單即將超時！"機械女聲響起時，財神爺?shù)你y杖差點戳穿后座保溫箱。箱體內(nèi)飄出的蟹黃湯水漬在白須上凝成琥珀色光點，他這才想起三天前在天庭年度財報會上，玉帝那句"若不能開源節(jié)流，便下凡體驗人間疾苦"。

轉(zhuǎn)過第七個彎道時，電動車突然發(fā)出悲鳴。財神爺手忙腳亂地捏住剎車，后座寶箱"哐當"一聲撞上路燈桿。金元寶從破損的箱縫里滾落，在積水的路面劃出一道道金線，驚得流浪狗們集體豎起耳朵。

"這是...電動車沒電了？"他顫抖著手指戳了戳儀表盤，突然想起阿強教他認的那些現(xiàn)代裝置——那個能變魔術(shù)的塑料盒子叫"充電寶"，不是用來裝金磚的。正猶豫間，外賣軟件跳出新提示：【訂單超時十分鐘，將扣除三倍服務費】。

胡同深處傳來嬰兒啼哭，財神爺抬頭望見二樓亮著的燈火。穿圍裙的年輕母親正踮腳夠窗臺上的奶瓶，她脖頸間隱約浮動的金線讓財神瞳孔一縮——那是剛被房貸壓斷的財運，此刻正像漏氣的自行車胎般抽搐著。

"急急如律令！"他突然拍響黃銅鈴鐺，寶箱里滾出個金燦燦的充電寶。當電動車重新嗡鳴啟動時，年輕母親的手機突然彈出銀行到賬通知：【尾號8888賬戶入賬9999.99元】。

七點四十三分，電動車沖上22層。穿漢服的姑娘正對著電梯里卡住的牛皮紙箱發(fā)愁，她腕間突然亮起的金光讓財神爺瞳孔一縮——這分明是剛被裁員的財務總監(jiān)，此刻卻在送外賣補貼家用。

"您的海鮮粥..."財神爺剛要開口，保溫箱突然自動彈開。蟹黃湯的熱氣混著金粉在空中裊裊升起，姑娘腕間的金線突然繃直，在月光下彈出細小的光點。電梯廂里蜷著的青年猛抬頭，他襯衫口袋露出半截財務報表，右下角赫然印著"裁員通知"。

當財神爺躲進消防通道準備遁形時，手機突然震動。阿強發(fā)來九宮格照片：咖啡店門口，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幫孕婦系圍巾，兩人腳邊趴著條尾巴微金的流浪狗；大學圖書館里，兩個搶到最后自習位的男生正平分一個草莓蛋糕；甚至還有張遠景照片，拍到他昨天送餐時在公園牽過的那對銀發(fā)夫妻，此刻正在長椅上共用一副老花鏡。

財神爺摩挲著突然發(fā)熱的鈴鐺，發(fā)現(xiàn)里面飄出的不再是金元寶，而是像蒲公英般散落的光點。他想起玉帝那句"人間速朽，財運易斷"，又想起此刻樓下傳來的情侶爭吵聲——姑娘摔碎了定情的奶茶杯，而杯底殘留的蟹黃湯正凝成細小的"對不起"。

"叮——"新訂單提示音響起，這次是送往殯儀館的蓮藕湯。財神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鏡，電動車后視鏡里，二十八個閃爍的定位點正在夜色中次第亮起。他突然想起天庭倉庫里那堆積灰的金元寶，或許該給那些箱子貼個標簽：【已兌換人間煙火氣】。

當?shù)谝豢|晨光爬上寫字樓玻璃幕墻時，財神爺?shù)碾妱榆囃Ｔ诹颂焱ザ煽?。他脖頸間的新紅繩突然繃緊，抬頭看見月老正蹲在渡船邊數(shù)麻辣燙竹簽。"老李頭！"月老晃著保溫箱里的金條，"你這外賣小哥怎么還兼職收賬？"

"這是給人間的財運補補。"財神爺抖了抖腕間的紅繩，突然發(fā)現(xiàn)那根金線正纏繞在月老的白胡子上。遠處傳來阿強的呼喊，年輕人蹲在渡口欄桿邊，正試圖用外賣箱里的金元寶釣住飄向云端的紅包。

"玉帝說咱們得在子夜前回天庭述職。"月老突然掏出個發(fā)光的球體，竟是外賣公司的智能調(diào)度系統(tǒng)，"您看，今夜還有二十八個單子..."話音未落，系統(tǒng)突然爆出刺眼紅光，無數(shù)訂單定位點在夜色中炸開，化作漫天流星。

渡船上的老船夫突然咳嗽起來，他的木槳在水面劃出的痕跡泛起金光。"兩位神仙，要不要嘗嘗我新得的秘方？"他掀開斗篷，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二維碼，"只要掃個碼，就能預知明天的財運。"

財神爺?shù)碾妱榆囃蝗话l(fā)出悲鳴，后視鏡里，阿強正被一群金光閃閃的外賣箱追得滿街亂竄。"那是剛被裁員的程序員寫的智能算法！"月老抓著飄走的紅包大喊，"它們要把所有財運都吸進服務器里！"

七點四十三分，渡口上空炸開藍色閃電。財神爺?shù)谋叵渥詣訌楅_，三份海鮮粥在夜風里凝成金線。月老突然拍響黃銅鈴鐺，無數(shù)紅線從天而降，將金光閃閃的外賣箱一個個纏住。阿強趁機踹開渡船艙門，從船底拖出個銹跡斑斑的金庫。

"這是老船夫的私房金！"財神爺?shù)你y杖突然穿透金庫，驚起一窩金幣。月老的紅繩在空中編織成網(wǎng)，將飛散的金幣兜住。當?shù)谝豢|晨光爬上寫字樓玻璃幕墻時，渡口上只剩下三個喘著粗氣的"外賣員"。

"你們看！"阿強指著天空，昨夜炸開的流星正在云端重組，化作璀璨的外賣地圖。財神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計時香囊在發(fā)光，月老的紅繩纏上了老船夫的木槳，而他自己的金線正與阿強的運動鞋糾纏。

玉帝的述職殿里，三萬六千個寶座突然亮起。散落的金條自動飛回寶座，纏繞的紅線在空中勾勒出二十八道軌跡。"原來人間的財運..."玉帝摩挲著突然發(fā)熱的賬本，"都是這些凡人自己掙來的。"

當財神爺回到人間時，他的電動車后座多了個金光閃閃的保溫箱。月老的外賣箱里飄著檀香味的紅線，而阿強的運動鞋上，隱約可見金線與紅線交織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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