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體能測試場設在操場東側(cè)的體育館，塑膠地面被陽光曬得發(fā)燙，空氣中飄著汗水和各種信息素混合的味道。楊涵博站在Omega隊列里，看著魏子宸被體育老師喊去Alpha那邊集合，背影在人群里忽隱忽現(xiàn)。

張函瑞緊張嗎？

旁邊的Omega遞過來一瓶冰水，

張函瑞聽說這次心率測試要加難度，模擬高強度Alpha信息素壓迫呢

楊涵博搖搖頭，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后頸腺體的輕微躁動——早上的抑制劑效果快過了，他的信息素像蓄勢待發(fā)的潮水，總在魏子宸靠近時格外活躍。

體育館另一頭突然傳來一陣哄笑。楊涵博抬眼望去，魏子宸正被幾個Alpha圍在中間，手里舉著力量測試器，臉憋得通紅，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卻始終在C級邊緣徘徊。王浩站在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浩別急，慢慢發(fā)力，找對技巧就行

魏子宸放下測試器，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

魏子宸怎么回事啊，明明在家練過的

王浩你這是典型的信息素驅(qū)動力不足

王浩半開玩笑地說，

王浩下次發(fā)Alpha熱的時候記得叫我，我給你點信息素刺激刺激，說不定能突破瓶頸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魏子宸卻沒惱，反而眼睛一亮：

魏子宸真的有用嗎？那下次我……

他的話沒說完，突然打了個噴嚏，下意識地往Omega隊列的方向看了一眼。楊涵博迅速收回視線，假裝在整理校服領(lǐng)口，指尖卻有些發(fā)涼——剛才王浩靠近魏子宸時，他沒忍住釋放了一絲信息素，清冽的羅漢松味像道無形的墻，不動聲色地隔開了兩人。

張函瑞搞什么呢？

旁邊的Omega碰碰他的胳膊，

張函瑞你信息素漏出來了，好濃的羅漢松味

楊涵博嗯了一聲，默默調(diào)動精神力壓制。他看見魏子宸又拿起測試器，這次王浩站得遠了些，雙手抱胸看著他，眼神里沒什么嘲諷，反倒帶著點鼓勵。魏子宸深吸一口氣，手臂肌肉繃緊，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終于往上跳了跳，堪堪越過C級線。

魏子宸成了！

魏子宸興奮地回頭喊，目光在人群里掃了一圈，精準地落在楊涵博身上，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揚起嘴角。

楊涵博也跟著笑了笑，心里那點莫名的酸澀卻沒散。他比誰都清楚，魏子宸剛才能突破，是因為他收了信息素——那股強勢的羅漢松味對魏子宸的弱A信息素來說，其實是種隱秘的壓制。

輪到Omega測試時，體育館里的Alpha都被清到了場外。楊涵博走進測試艙，金屬門緩緩合上，耳邊傳來機器運轉(zhuǎn)的低鳴。很快，艙內(nèi)開始釋放模擬信息素，從溫和的雪松味逐漸升級成極具攻擊性的古龍水味，最后甚至混進了點霸道的煙草香，和王浩身上的味道有幾分相似。

心率監(jiān)測儀貼在手腕上，數(shù)值始終穩(wěn)定在60上下。楊涵博閉著眼，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魏子宸剛才笑起來的樣子，后頸的腺體微微發(fā)燙，屬于他的羅漢松信息素像有了生命，溫順地包裹住那點躁動，將外界的模擬信息素隔絕在外。

“完美?！睖y試儀發(fā)出提示音，“心率穩(wěn)定度S+，信息素抗性S+?！?/p>

楊涵博走出測試艙時，外面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他剛走到體育館門口，就看見魏子宸和王浩站在臺階下說話，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魏子宸……所以說你那方法根本沒用

魏子宸正撓著頭笑，

魏子宸我剛才能過，肯定是自己突然開竅了

王浩也笑：

王浩行，算你厲害。對了，下周六街籃社有場友誼賽，來不來？對手是三中的，聽說有個Alpha力量評級是A+，正好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強者

魏子宸眼睛一亮：

魏子宸？真的？那我去！

王浩帶上你哥一起？

王浩往體育館門口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楊涵博的視線，笑著揮了揮手，

王浩楊涵博，一起去玩??？

魏子宸立刻轉(zhuǎn)頭，臉上的興奮淡了點：

魏子宸他就別去了吧，一個Omega……

王浩Omega怎么了？

王浩打斷他，語氣很自然，

王浩上次我還看見楊涵博投三分呢，比你準多了

楊涵博走下臺階，魏子宸已經(jīng)把話咽了回去，撓著后腦勺沒吭聲。楊涵博拍了拍他的背，對王浩說：

楊涵博不了，那天我有訓練

王浩那真可惜

王浩也沒勉強，看了眼手表，

王浩我先回去了，子宸，記得周六下午兩點

魏子宸點頭應著，看著王浩走遠，才轉(zhuǎn)頭對楊涵博說：

魏子宸你真不去??？聽說那個A+ Alpha超厲害的，能單手扣籃呢

楊涵博不去

楊涵博踢了踢腳下的石子，

楊涵博教練說我最近體能下降，得加練

魏子宸哦了一聲，沒再勸，低頭踢著石子往前走。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夕陽把影子疊在一起，魏子宸的影子比楊涵博的高出小半頭。

魏子宸哥

魏子宸突然開口，聲音有點悶，

魏子宸王浩人其實挺好的吧？

楊涵博嗯

楊涵博應著，心里大概猜到他想說什么。

魏子宸他剛才跟我說

魏子宸踢飛一顆小石子，

魏子宸說Alpha的強弱不能只看力量評級，還得看信息素的應用和意志力。他說我雖然信息素淡，但意志力比誰都強，上次體能測試崴了腳還硬撐著跑完了三千米……

他說著說著，聲音亮了起來，像是在炫耀什么寶貝：

魏子宸他還說，等我再練練，肯定能超過那些A級Alpha

楊涵博看著他眼里閃爍的光，突然想起初中時魏子宸剛分化完那段時間。那時候魏子宸總躲著人，不敢跟Alpha扎堆，連體育課都找借口請假，口袋里常年揣著信息素屏蔽貼，生怕別人聞到他那點寡淡的柏木香。

是王浩主動找他打球的。那時候王浩已經(jīng)是?；@球隊的主力，明明是個信息素濃烈的Alpha，卻總故意收斂著氣息，陪魏子宸在操場角落練投籃，還把自己的力量訓練計劃分享給他。

楊涵博他確實挺好的

楊涵博輕聲說。

魏子宸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他，眼里有點驚訝：

魏子宸你不討厭他啊？我還以為……

楊涵博以為我會像上次那個說你弱的家伙一樣？

楊涵博笑了笑，伸手揉亂他的頭發(fā)，

楊涵博王浩不一樣

他沒說的是，王浩是少數(shù)知道魏子宸是弱A，卻從沒拿這個當玩笑的Alpha。上次在食堂，王浩聽見有人議論魏子宸的評級，還主動站出來說“能在賽場上堅持到最后的才是真強者”。

魏子宸被他揉得晃了晃腦袋，卻沒像往常一樣躲開。他低頭踢了踢楊涵博的鞋跟：

魏子宸那……周六你要是訓練結(jié)束得早，就過來看看唄？就看一會兒

楊涵博看著他泛紅的耳根，心里那點酸澀突然就化開了。他點頭：

楊涵博好啊，不過要是太晚了可別等我

魏子宸不晚不晚！

魏子宸立刻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魏子宸比賽四點就結(jié)束了，到時候我請你吃冰粉

兩人走到岔路口，魏子宸突然想起什么，從書包里摸出個東西塞進楊涵博手里：

魏子宸差點忘了，這個給你

是顆水果糖，青蘋果味的，和早上楊涵博給他的那顆一模一樣。糖紙在夕陽下閃著光，楊涵博捏著那顆糖，指尖能感受到糖塊的棱角。

魏子宸剛在小賣部看見的

魏子宸撓了撓頭，眼神有點飄忽，

魏子宸想著你可能愛吃

楊涵博的心猛地一跳，抬頭時正好對上魏子宸的眼睛。少年的眼里映著晚霞，亮得像揉進了星光，帶著點不自然的別扭，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楊涵博謝了

楊涵博把糖塞進褲袋，指尖碰到里面皺巴巴的抑制劑包裝，突然覺得沒那么難受了。

魏子宸“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魏子宸那我先回去了，周六記得來啊！

楊涵博站在原地，看著他跑遠的背影，書包在身后顛得歡快。褲袋里的水果糖隔著布料傳來微弱的涼意，和他指尖殘留的溫度交織在一起。

他低頭笑了笑，摸出手機給教練發(fā)消息：

楊涵博周六下午的訓練能請假嗎？有點事

很快收到回復：

官俊臣是不是又要陪你家小Alpha？準了，記得帶點他愛吃的來嘗嘗。

楊涵博無奈地搖搖頭，收起手機往家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口袋里的青蘋果糖和抑制劑安靜地待在一起，像兩個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知道魏子宸大概是覺得早上那句“別跟著”說重了，才特意買了糖賠罪。也知道魏子宸對王浩的親近，更多的是出于對“強者”的向往，就像小時候總愛追著高年級的大哥哥跑。

楊涵博可那又怎么樣呢？

楊涵博抬頭看向天邊的晚霞，橘紅色的光染透了半邊天，溫柔得不像話。他想起魏子宸剛才認真的眼神，想起那顆青蘋果糖，突然覺得那些藏在玩笑話里的心思，好像也沒那么難藏了。

至少現(xiàn)在，他們還能像這樣并肩走在夕陽下，還能為了一場籃球賽拌嘴，還能分享一顆廉價的水果糖。

至于未來……楊涵博摸了摸后頸的腺體，那里還殘留著羅漢松的清冽氣息。他是強勢的Omega，魏子宸是寡淡的Alpha，這樣的組合或許很奇怪，但只要魏子宸還需要他，還愿意喊他一聲“哥”，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周六下午的體育館里，人聲鼎沸。楊涵博站在觀眾席后排，看著球場上奔跑跳躍的魏子宸，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魏子宸穿著紅色的球衣，在人群里格外顯眼。他跑得很賣力，額頭上全是汗，卻笑得比誰都開心。王浩站在他身邊，傳球時總會特意放慢速度等他，防守時也總不動聲色地擋在他身前。

中場休息時，魏子宸拿著水瓶往觀眾席看，很快就鎖定了楊涵博的位置，興奮地揮了揮手。楊涵博也朝他揮了揮，看著他被隊友拉著討論戰(zhàn)術(shù)，臉上的笑容亮得晃眼。

旁邊有人小聲議論：

路人甲那個紅衣服的就是魏子宸吧？聽說信息素很淡

路人甲但他隊友挺好的啊，一直在幫他

路人甲是啊，而且你看他哥，好像是個很強的Omega，剛才有個Alpha信息素失控，被他一眼就瞪回去了

楊涵博沒在意那些議論，目光落在球場上。魏子宸正和王浩擊掌，兩人相視而笑，陽光落在他們身上，溫暖得像一整個夏天。

他突然覺得，或許王浩說得對，Alpha的強弱從來不止看評級。就像魏子宸，哪怕信息素寡淡得像柏木草，也總能憑著那股不服輸?shù)膭?，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熱氣騰騰。

而他這個強勢的Omega，或許不必總想著去保護誰，偶爾像這樣站在臺下，看著魏子宸為了夢想奔跑，好像也不錯。

楊涵博從口袋里摸出那顆青蘋果糖，剝開糖紙放進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帶著點微酸，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有點澀，卻又藏著不易察覺的甜。

球場上，魏子宸投進了一個三分球，興奮地往觀眾席看過來，正好對上楊涵博的視線，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楊涵博也笑了，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陽光穿過體育館的窗戶，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口袋里的抑制劑還安靜地躺著，但他突然覺得，好像沒那么需要了。